王东方痛快的说:“行,这小事。”
王向红说道:“不,先不急着散沼气,先密封起来然后都注意着点,等到大风天再散沼气,这样直接就吹跑了。早晚都来散气,一旦海风不行或者风向不对,那吹进社员家里也怪麻烦。”
王忆觉得这说法对:“还是支书考虑的全面,那就这么安排。”
中午头阳光很烈。
这样下午再上劳动课就很遭罪了,王忆让他们上体育课,找树荫去乘凉。
于是学生们在树荫下练太极拳、打陀螺、踢毽子、跳房子,活力十足。
王忆准备趁这时机回22年办一下天涯岛的租赁业务,手续走的差不多了,他该去当自己的岛主了。
结果两位意想不到的访客到来了:
公社电力所的技术员林关怀和县广播站的技术员刘鹏程!
两人又是背着包、又是抬着个箱子,尽管是乘坐机动船来的,可天气炎热,他们还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王忆赶紧招呼他们去树荫下:“歇歇、快歇歇,这又不是礼拜天,你们两位怎么来了?怎么还带了好些东西?”
“都是、都是呼呼,那个广播匣子的零件。”刘鹏程喘着粗气说,“你上个礼拜——不对,是上上个礼拜不是说想要这些东西吗?”
“当时我们石站长去开会了,等他开会回来我把你的要求说了出来,我们石站长本来不愿意往外卖,毕竟是公家的东西。”
“我就找了些理由,最终把他给打动了,他决定便宜卖给你们,这么些零件你一共给二十元就行。”
林关怀补充道:“鹏程没有多要钱,这些零件要是提取了铜铝、收集铁片往外卖,那合计起来能卖个二三十元。”
王忆说道:“我明白、我都明白,刘同志确实没有多要钱,不光没有多要钱,还帮了我们好些忙。”
“我知道从公家单位买商品的难处,刘同志费心了,我代表我们社员感谢你的帮忙呀。”
他跟刘鹏程握手,表情非常真挚。
刘鹏程被他搞的不好意思了。
他只是想卖个好,其实广播站卖出这些东西压根不是他的功劳,是站长自己愿意的。
王忆问道:“那今天又不是礼拜天,你们怎么今天来了?”
林关怀笑道:“我们哪有礼拜天不礼拜天?我们是调休的,礼拜天一样要上班保持电力供应。”
“嗯,我们也是一样,”刘鹏程说道,“广播站不能到了礼拜天就不放广播了,对吧?上个礼拜天我俩都上班了,然后跟单位申请了今天休息,今天上午收拾了一下,下午来给你送电子零件和找你划重点。”
王忆说道:“好,那你们把课本拿出来,咱们讨论一下。”
他早就看过今年高考题了。
刚恢复高考的时候考五门科目,文史类是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理工类是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
从去年开始理工类加上了一门生物,另外现在教育部发出消息,说明年开始高考要加一门英语。
王忆问道:“可是你俩还有学籍吗?你俩已经正式工作了,现在还可以统一参加高考?”
林关怀说:“我们两个是同学,学籍都还在学校里保存着,我们属于是保学统工人员,保留学籍先加入工作。”
“因为现在改革开放各行各业需要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才,咱们外岛隔着内陆太远了,尤其缺少人才,于是我们念完高中二年级就可以参加工作了,然后三年之内都可以以应届生的身份参加高考。”
王忆明白了,这是两个特殊年代的实习生。
国家需要人才,高中生在这年头可是当之无愧的高学历人才了,于是鼓励他们半工半读。
半工半读自然耽误事,于是给他们保留三年的学籍,这三年都可以以应届生的身份参加高考。
当然高考的大门对人民一直敞开,他们这三年考完了如果还没有考上大学依然可以考。
但那就不能以保学统工身份考了,他们得辞职回学校复读,成为正式的学生。
王忆先宽慰两人:“你们别急,既然你们有三年的时间那这很宽裕……”
“今年就是第三年了。”林关怀尴尬的说,“我俩、我俩已经连续落榜两年了。”
“没事,那大不了回去当复读生。”王忆说。
“今年再考不上,我们就更考不上了,”林关怀有些焦虑的说:“我看了教育部的招生简章,明年高考要加一门英语,可我们没有学过英语,实际上英语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我倒是知道一点,广播站有时候有英语广播,我跟着听了几句,可要参加考试那肯定不行,唉。”刘鹏程叹气。
王忆说道:“所以你们今年高考必须得有所成就,是吧?一旦等到明年就更难考了。”
两人一起唉声叹气。
王忆拍拍桌子说:“行了,不用这么无精打采,我给你们划重点,你们把重点知识掌握好,别的不敢说、我不敢保证你们考上心仪大学,但肯定有大学能去上。”
他打开课本说:“来,先看鲁迅的课文,鲁迅是近代第一文学家,他肯定是语文考试的重点。”
“《为了忘却的纪念》要熟读,《药》很重要,他在情节上安排上非常巧妙,运用了多条线索叙事的风格,你们要学会了解这种风格……”
他这几天出于好奇把82年考卷都给通读了,所以脑海中对考题已经多有印象了,他把这些考题涉及的知识点进行了扩展,这样两人复习好了肯定能考个不错成绩。
另外他教导两人说:“别老是抱着书复习,这能行吗?”
“准备一个笔记本,把重点都整理到笔记本上,就像做报纸剪贴画一样,以后时时刻刻带着笔记本,随时随地翻着看看,这样才能出好成绩。”
“还有,除了多看更要多写,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两人点头如小鸡啄米:“好,王老师。”“原来这样,多谢王老师指点。”
这样下午王忆就没时间回22年了,几门功课的重点讲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林关怀这个人踏实善良,划完了重点又去把生产队的电路给盘查了一遍。
岛上通电多日后,各家各户用电有了实际反馈,有的线路走的不通畅、有的人家电力弱,出了不少问题。
林关怀去看了看,然后说:“我回去跟我们所长说一声,明天或者后天我跟我同事再来一趟,给你们把线路好好检修一遍。”
王向红很感动:“那这真是太感谢你了,林同志你是一名优秀工作者,你在亲身实地的践行领袖同志‘为人民服务’的指示。”
等到林关怀两人开船离开,王忆抽空回了一趟22年。
饶毅这边跟他有业务联系,说是已经把天完王朝那瓷罐的盖子给目标客户看过了,客户很感兴趣,明天就要来实地看一下。
王忆不知道明天林关怀会不会来,不过他考虑到最近没怎么进账,于是便跟饶毅那边约了一下,约明天下午见面。
见面地点在他们公司。
王忆有段时间没去公司了,得去公司看看。
还好,林关怀第二天没来,这样下午王忆把学生扔给孙征南和徐横,自己去了22年。
他给墩子打电话来接自己,墩子见面后说道:“老板,我从老家给你弄的蛤蟆烟到了,你今天要不要拿回来?那烟我跟你说,老霸道了,味道老香了,俺们那里都喜欢抽这烟,有劲。”
“不过你少抽烟,我姑父抽烟……”
“得了肺癌,我记得。”王忆面如土色。
墩子郑重的点点头:“对,肺癌老遭罪了,喘息困难、老是咳嗽,后来都没法说话了,声音很沙哑!”
王忆打开窗户本来不想听这些话。
可是这话钻入他耳朵里后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喘息困难、剧烈咳嗽、声音沙哑……
我草。
叶长安怎么就这样?!
他赶紧坐直身体,表情凝重。
其实他是个有医学常识的人,毕竟最近学医也有些日子了,虽然只是上网课,但终归是正规的家庭医生培训课程,医疗常识学的很扎实。
之前他没把叶长安的病症往肺癌上想主要原因是他没有接受手术治疗和放化疗的治疗,82年的医疗水平跟22年不能比,82年国家的医疗资源更跟22年比不了。
可是,82年已经有放化疗的治疗手段了,甚至早在六十年代国内医院就开始用盐酸氮芥治疗癌症。
盐酸氮芥是早期放化疗药物之一。
叶长安可是老干部,给国家给人民做过大贡献,当时疗养院的主任也说,国家甚至会用外汇从欧美发达国家聘请专家给他们治病。
所以叶长安如果是肺癌那早就该接受专业治疗了,而肺癌治疗在82年一定包括手术,他并没有进行过手术——或许自己猜错了?
墩子看着他凝重的样子赶紧踩刹车,问道:“老板你没事吧?我吓到你了?你别怕,少抽烟能降低得肺癌的几率,要不你戒烟吧。”
王忆瞪他说道:“别瞎说,你什么时候看到过老板抽烟?”
墩子说道:“我知道你不抽烟,所以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如果你真抽烟我还能说这种话?那不得吓死你?”
“放心,我又不傻,我只是逗你玩玩。”
王忆听到这话就笑了。
你一个二货逗我玩?
结果墩子给车子加油门说:“你看,把你逗笑了吧?”
王忆的表情当场凝滞。
公司里一切正常,邱大年在收拾领袖像章,他做了一面像章墙,墙上挂着一枚枚像章。
王忆打量着公司的布置说道:“年总你可以啊,这又有陈年老酒墙又有像章墙,像那么回事。”
邱大年说道:“老板,咱的陈年老酒只有酒瓶子没有酒,我联系了一家酒厂,他们那边有陈酿,而且价格不贵,咱要不要装上点?”
王忆问道:“不贵是多少钱?”
邱大年正要给他回答,楼上突然‘砰’的一声响!
王忆给吓一跳。
墙上有些酒瓶都晃了晃!
他愕然道:“咱楼上怎么回事?乌东战场啊?怎么上面还埋了地雷?”
墩子贼笑道:“肯定是楼上那摄影师又装逼了,要不要去看热闹?”
王忆问道:“什么装逼?什么热闹?”
邱大年说道:“咱这栋楼不是被政府选为网红孵化基地吗?咱是古董方向的网红,楼上有个摄影方向的网红,他很能装逼,上次我捡的那些摄像机模具就是他扔的。”
“但那些模具都是政府装修用品,怎么能让他扔进垃圾桶?后来政府那边负责咱孵化基地的人员发现了他丢弃公家的东西便来跟他交涉,这家伙脾气大的很,每次都要跟政府的官老爷干一场。”
王忆问道:“这有什么好干的?追究他责任不就行了?把他赶走不就行了?”
墩子急忙说道:“楼上那个是大网红,是政府好不容易把人家请过来的,听说当时三顾茅庐了,所以普通办事员怎么能赶走他?”
“算了,咱上去看热闹吧,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王忆不愿意凑热闹。
结果楼上又噼里啪啦的响起来,还有人的吵架声也响了起来。
这样他不高兴了,便跟着墩子上去。
一上楼听见吵架的声音:
“那怎么处理?你说怎么处理?都是新时代的年轻人——你不用录像,怎么了?准备曝光我?准备网暴我?这事我没有道理?政府压迫你了?”
“谁给你录像了?啊?谁给你录像了?你是屎壳郎照镜子怪臭美!我是在开了前置摄像头看看我今天的妆……”
“哦,你开前置摄像头看妆容啊?那到底谁才是屎壳郎照镜子呢?”
“哎哎哎,怎么骂人呢?”
“我怎么骂人了?我只是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已!”
看着一个面容清秀的马尾辫姑娘和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在斗嘴,王忆诧异的问:“这位网红摄影师还是个姑娘啊?”
墩子说:“你没有考虑过,或许他是个男的,只不过长的比较秀气。”
王忆吃惊的说:“我草,男生女相?但是他声音怎么这么纤细?”
邱大年说:“你有没有考虑过,或许墩子在忽悠你?”
王忆怒道:“你俩别玩烂梗!”
墩子说:“你有没有考虑过,或许我没有玩梗?”
王忆这边要被俩二货气死了。
那边网红摄像师和公务员也在互相生气。
公务员青年厉声道:“你扔了我们的装饰品、造成了公有资产损失还有理了呀?”
网红摄像师怒道:“一堆破烂假货也算公有资产?行,你去起诉我吧!”
“不过起诉之前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你们未经我的同意碰我的工作室给我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知不知道我当时开直播被竞争对手发现我用的是假货来装潢工作室这被嘲笑成什么样了?”
“知不知道当时邀请我把工作室搬到你们这里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这些装潢所用的摄像机都是假货?都是样子货?”
公务员青年说道:“我们当时只是给你看了装饰照片,没跟你承诺装潢用的模型是真品!”
“何况那些真品老相机谁能买的起?一款东风120单反相机多少钱你知道吗?三十万!”
正在看热闹的王忆听到这话突然精神一震,挥手道:“等等,二位同志我插一句话,什么老照相机价值三十万呀?”
两人一起扭头看向他,几乎一起问道:“你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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