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定最完善的计划,即日开始行动。一定要提防蓝笑天从中作梗,法币事件便是一个例证,现在法币货源中断,许多商家在蓝笑天的阻滞下拒绝用法币交换,这对我们控制陵城构成极大的威胁!”高桥次郎铺开简易地图,盯着暂编团驻军位置:“二龙山马匪为钳制黄简人偷袭了耿精忠营部,导致暂编团加强了防御和铁路巡查力度,对我们的行动造成一定障碍,看来要等待更好的时机才行。”
石井清川阴阴地看着地图,脸上却露出一种不屑之色。机会随时随地都会有,关键是你的心思不在这上面,神仙也没办法。
蓝家大院一片死寂。
书房内,蓝笑天如同一支老猫一样窝在太师椅里,望着对面的多宝格里的宝贝发呆。陵城的形势错综复杂,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实际上蓝笑天自始至终都没有掌控过陵城,更无法左右任何一件事情的发生。
非但如此,一些突发事件让蓝笑天手足无措,只能被动应对。
他亲手毁了自己用一生的心血创立的聚宝斋,想以此换来更大的利益,却不了又掉进了日本人精心铺设的陷阱。他虽是医院的股东之一,却被田基业和金智贤两个家伙压得死死的,早晚会退出去,不过不是现在。
“老爷,外面有人求见!”管家老张匆匆走进书房轻声道:“是南京来的记者,不知道您有印象没,就是在锦绣楼住宿的那位李先生。”
蓝笑天翻了一下昏花的老眼,兀自点点头。那个李先生他曾经见过多次,但没有更深的交往,只知道是宋远航的同窗好友。一想起宋远航,蓝笑天的脸不禁抽搐几下:“请!”
不多时,管家便把李伦引进书房,蓝笑天一扫方才的颓废,精神了许多,拱手笑道:“李先生,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李伦摘下礼帽谦逊地笑了笑:“蓝先生客气了!多有打扰实在是有些唐突,只因近日陵城之乱让我倍感不安,作为一个有良知的记者,不知道该如何帮助您,实在汗颜。”
蓝笑天摇头苦笑不已:“花无百日红啊,偏安一隅的陵城也遭到了时局冲击,不过现在只是开始,戡乱之际还没有到呢!”
管家老张端着茶水盘给两人斟茶,然后便退了出去。
“李先生,您有什么事情么?”
李伦浅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放在小几上:“前几日鼓楼失火,我恰好在上面凭栏观景,忽然听到上面的大钟被敲响……”
蓝笑天的脸色一变,鼓楼大火当日他正在聚宝斋忙于医院的事情,听到了钟声却没有跑去查看——实际上他对钟声已经有些麻木了,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敲钟人究竟是谁。
“你看见了敲钟人?”
李伦点点头:“可惜的是他下楼的时候遭到了伏击,身中数弹而死,实在凄惨!这纸片上的便是他留下的遗言,要我转交给宋远航。”
蓝笑天凝重地拿起纸片,找出老花镜仔细观看,上面是一行漂亮的草书,写得龙飞凤舞,灵性天成!
“李先生的书法是我所见最好的!”蓝笑天还不忘赞叹几句。
不过这只是临时应景而已。但他看明白上面的内容之际,呼吸不禁停滞,老脸憋得通红!
玉落晨溪枕阴阳,日月乾坤帝王乡。山河永固星斗转,千年一叹归寒塘。
“巧合的是,敲钟人所要转告的人竟然是我在北平上大学的同窗好友宋远航,我知道他在二龙山,只知道他是国府专员却不知何因呆在那里,陵城内也没有相视朋友,不便转告,忽然想起了蓝先生,便冒昧前来打扰。”
“哦!”
“还请您代为转告远航,怕耽搁了大事!”
“一定一定!”蓝笑天捏着纸片凝重地看一眼李伦:“李先生学识渊博,字如其人啊。远航乃是二龙山大当家的宋载仁的独子,五年前远走北平求学。”蓝笑天苦涩不已,他对宋远航没有太好的印象,一个逃婚的混蛋罢了。
但自从宋远航归来所发生的诸事都围绕其展开,还不是因为他是国府押运专员所致?那批国宝便是他负责转运的,现在滞留二龙山数月之久。
蓝笑天一想起国宝,心里就如同赌了一块棉絮一般,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以至于剧烈的咳嗽起来。
“蓝先生与宋大当家的是世交,远航与令千金又是青梅竹马……”话刚一出口,李伦的脸色一红,心里却滋生出一股莫名的忧伤,他想起了苏小曼!
蓝笑天苦楚不已,摇头轻叹:“李先生有所不知,犬女没有读过诗书,青梅竹马不过是云烟过眼罢了——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懂,随缘去吧!这封信我一定会转告给宋远航,请您放心。”
“那我就不打扰了!”李伦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