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猪头,黑漆漆的棺材——还有棺材里那堆惨不忍睹的碎肉死尸,一切都古怪陆离,尤其是老夫子徒手开棺材那一幕让他印象深刻。都是些什么人?宋老鬼到底死没死?难道那地方就是二龙山百宝洞?真他娘的邪门了!
“报告!”
二狗子没有敲门便冲了进来,吓得黄简人差点摔到地上,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额角细汗密布:“你能不能稳当点?火燎屁股似的赶去投胎吗!”
二狗子吓得面如土色,见局座脸色蜡黄,额角细汗淋漓,不禁讪笑道:“局座,您这几天累得都肾亏了,多加休息才好!”
黄简人狠狠地瞪一眼二狗子:“少来这套,有屁快放!”
“天降吉运啊局座——容我抽根烟喘口气再跟您禀报!”二狗子满脸贱笑抓起桌子上的烟卷点燃,吐出一串眼圈之后才神经兮兮地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黄简人抓起茶杯扔了过去:“是不是锦绣楼娘们那点事儿?”
“您真是人精!”二狗子贱笑道:“白牡丹香消玉殒,横死燕子谷陪葬,可锦绣楼的买卖还在……只要您玩个手段岂不是发了大财!”
黄简人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娘的你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啊,赏!”
锦绣楼伙计老七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柜台里打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把算盘丢在旁边,看一眼账本上的进项不禁叹了口气。锦绣楼的买卖说败家了咋就败了呢?白老板不幸之后留下如此庞大的家业,谁能享受得到?谁敢享受!
按照常理,二龙山应该派员接管,白牡丹虽然是名义上的老板娘,但宋大当家的也有干股红利,无疑是最后的接管人,但现在却是无任何消息。
伙计老七正在胡思乱想,一辆军车停在门口,宪兵连的赵国诚打开车门,苏小曼和钱斌下车走了进来,留守的宪兵立正敬礼,外面戒备森洋。
“伙计,这是租金!”赵国诚扔过一支黑色的袋子,砸在柜台上发出好听的金属之音。
伙计老七陪着笑脸苦涩道:“长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七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从今儿起,锦绣楼不再营业,直到我们走。”赵国诚指了指门口的招牌:“下了招牌吧!”
伙计老七立即跑出锦绣楼摘了幌子,心里却不是滋味。白老板一死树倒猢狲散,好端端的楼子成了军管重地,找谁说理去?
钱斌打了个哈哈坐在椅子里,老七慌忙沏茶送水,苏小曼缓步上楼。
“老七,宋大当家的公子经常来锦绣楼?”钱斌翘着二郎腿有意无意地问道。
“长官,您这话让我没法回答!宋大当家的总来照顾生意,没的说的,大少爷来过两次——您别烫着嘴!这些话不应该我们伙计插嘴,但心里难受啊……”
钱斌阴鸷地看着老七:“有点不明白,直白点说。”
“几个月前大少爷突然回来的,第一次来锦绣楼是和他的同窗好友聚会……白老板为此还哭了一鼻子呢!”
苏小曼忽然停下脚步,扶着楼梯扫一眼正在和伙计打成一片的钱斌,心下苦笑:老钱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锦绣楼那个漂亮的老板娘来了?女人滥情男人闷骚,没有不偷腥的汉子!不过苏小曼恍然所悟,白牡丹在二龙山被炸死了,自古红颜多薄命,战乱年代时事日艰,发生这种事实在让人唏嘘。
“伙计,白老板因何哭鼻子?”
“宋大少爷和那位当记者的李先生久别重逢,满腔热血慷慨激昂地纵论国是,白老板想起了死在北平的亲弟弟……”
苏小曼叹息一声走进雅间,满脑子都是如何夺宝的事情。要想尽快完成任务不能依靠任何局外人,尤其是黄简人和二龙山的土匪,想要从他们的手里取回南运国宝,无疑是虎口夺食。
老钱有一句话说得特别有道理:为完成任务可以牺牲任何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巧取豪夺,也可以瞒天过海坑蒙拐骗,就看你的本事了!
宋载仁为护宝瓦解了暂编团和警察队,日本人为夺宝炸死了宋载仁,而黄简人又计杀了孙又庭——设局布线伏脉千里,诡局的奥义在于达到最终目的,而非通过何种手段。
苏小曼漠然望一眼窗外,陵城的水很深,现在入局还有点为时过早,先把暂编团收入麾下解决自身势力之不足,再找一个引子瓦解二龙山。至于黄简人之流已不再话下,对一个官迷和财迷而言最好的诱惑便是一个虚幻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