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军凝神望着夜色幽深的山影,宋远航分析得不错,日本鬼子绝对不会暴露行踪的,黑松坡距离山寨太远,唯有从陵城方向来的暂编团和警察队才会路过那。难道他们这么快就兵发二龙山了?
“远航兄弟,我怀疑是暂编团进山,否则不可能大张旗鼓。”
“姓钱的贼心不死就别怪我宋远航不客气了!”宋远航飞身上马原地转了两圈:“兄弟们,黑松坡的人先让他折腾去,如果暂编团的人拜山,一律不见!”
一队人马冲出后山寨门,片刻之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远航哥,你不认为暂编团是来帮助咱的?”蓝可儿紧皱着眉头抓紧缰绳紧随宋远航身后,忐忑不安地望着黑黝黝的山林,每一处暗黑之处都似乎有一双贼眼在盯着自己看一般,心下不禁警觉起来。
山风过耳,痛苦于心。此刻远航超越了丧亲之痛,痛已经化作仇恨的种子埋在心底,只等待以敌人的鲜血浇灌那枚种子,迸发出来的仇恨将会撕碎任何仇敌,把他们的尸骨化作齑粉!
“可儿,除了山寨的兄弟和共产.党游击队,不会有任何人帮助我,也不可能有人帮助。”陵城的势利小人们正在幸灾乐祸地看二龙山的热闹,暂编团和警察队绝对不会是朋友。尤其是黄简人,宋远航对他的为人太了解了!
何富贵背着步枪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老幺、齐军和十几名兄弟紧随其后,远航和可儿并排在中断被保护起来——龙山游骑队如暗夜中的幽灵一般冲出山寨卡子口,转过一道弯向九瀑沟方向飞驰而去。
黑松坡哨卡发出的警报及时而准确,当暂编团先头骑兵连抵达黑松坡的时候,暗哨立即发现并发出警报,流动哨撒腿飞奔去报信。而骑兵连在冲进黑松坡三岔口之后忽然放慢速度,山林中回旋盘绕的隐隐哨音让他们惊惧不已!
这里可是二龙山土匪的地盘,黑灯瞎火的千万别中了埋伏。大多数当兵的从未参与过剿匪,但早就听说过二龙山土匪是何等的厉害,耿营长联合警察队剿匪两次均以失败而告终,暂编团军火库和营部被土匪攻击数次,冯大炮却不敢大张旗鼓地触怒宋载仁——那个曾一度成为暂编团团长的传奇土匪头子。
先锋骑兵连原地戒备,后续步兵连队修筑工事,迫击炮连架设高炮和平射炮,而此刻辎重连还没有出发!暂编团夜训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整个成了一字长蛇阵,纵贯团部逶迤到黑松坡,一盘散沙无疑。
苏小曼对这样的军队实在无言,总不能把那些拖后腿的家伙们全拉出去毙了吧?与其慢不要紧,一定要造出气势来,否则仅以军法处宪兵连的战斗力不足以完成终极目标。
帐篷内灯光昏暗,钱斌抚平崭新的地图皱着眉仔细观看。这是暂编团提供的地图,从来没有用过,冯团长似乎把这东西当成了古董收藏了!
团参谋和几位营级军官沉默无言,冯大炮从来没有这样整训拉练的,搬家一样。难道中央军打仗也是这样吗?冯大炮从不轻易拉练,但也没闲着,至少还成立了巡道队——这是冯团长在位所做的唯一一件“正经事”。
不过结果比较悲催!
“钱专员,二龙山易守难攻是出了名的,九锁十八弯就是鬼门关,必须得用迫击炮炸他个稀巴烂,运用瘫痪战法消灭其有生力量……”团参谋满嘴吐沫星子喷的到处都是,却没发现身后苏小曼射来的嫌恶的目光。
钱斌阴森森地瞪一眼团参谋:“你要用瘫痪战法消灭谁?日军突击队才是他娘敌人,而不是二龙山义匪!”
团参谋的冷汗滴答下来,本来想嘚瑟一下,结果一脚踢到了铁板上,感情人家不是来攻打山寨的,而是打日军突击队的——谁他娘的说二龙山只有土匪来的?我不打死他!
“这地图挂在墙上都成了古董了,你们钻研过没有?”钱斌点燃一支烟翘着二郎腿严肃地看着几个营级军官:“都发表一下专业意见,我和苏长官是外行,想跟各位好好学习学习。”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军法处宪兵连保护的人物绝不简单——他们可是军统局的!
军统局如雷贯耳,杂牌军们是无法有幸接触的。原因很简单:没资格!按照这个逻辑,下午被枪毙的那个兵痞着实有点小幸福——总比死在土匪的枪口下荣幸得多。
“诸位,二龙山盘踞的日军突击队难道不是最好的训练目标?身为军人最遗憾的是不能征战沙场——当我从南京地狱逃脱出来的时候,便下定决心要跟日军决一死战,知道是为什么吗?”苏小曼漠然看一眼地图,也许有些人永远也不会懂得其中的道理。
沉默,令人窒息。
“二位长官,二龙山土匪都歼灭日军突击队乃是正义之举,我暂编团消灭这股日军为宋团长报仇雪恨是理所当然的责任——退一万步而言,军人不战死沙场是可耻的!”团参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义正言辞。
他说的慷慨激昂,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领。苏小曼整理一下风纪扣沉稳道:“你们联名写一封信给二龙山,就说暂编团联合他们剿灭进犯之敌,我们扼守陵城至徐州的交通要道,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阻断日军退路!”
“要让他们相信我们的诚意,这点很重要。”钱斌老谋深算地看着苏小曼:“我相信日本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要想夺取二龙山势必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我们只作壁上观足矣。”
苏小曼微微颔首,战略的问题要用战术来解决,与其占领二龙山莫不如让他们打到两败俱伤,暂编团大张旗鼓地做出攻击之势不过是搅浑水,然后才好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