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李伦苦笑着摇摇头,心下却是一震:蓝笑天果然心思玲珑,难道他看出什么端倪了?本想一会便出城去找苏小曼,现在的形势不能再拖延了,万一日军突击队攻破山寨一切将悔之晚矣。
届时宋远航将无法力挽狂澜,苏小曼也会遗恨终身。他不想眼看着两位同窗挚友发生如此悲剧而坐视不管,但也不能贸然地采取过激的措施。有时候身陷局中而身不由己,如履薄冰之后才是如临深渊。
以苏小曼的实力不足以保护南运国宝,反而宋远航更适合这个角色。并非两人的道不同,而是形势所至。
“东西到手我会通知你……”蓝笑天转身下楼而去。
李伦临窗望着中街,蓝笑天的背影在寂寥的街头一闪而过,落寞而凄凉。小小的陵城水深不可测,每一个在其中的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这是混乱年代中国人的缩影。
悲伤之至,悲哀已极。
也许现在只有李伦这条管道是通畅的,他是南京日报社的记者,奉命到第五战区采写军情报道——也许那位兵发二龙山的军统调查组组长苏小曼早已等不及了!
蓝笑天满心乱绪,设局儿诱骗黄简人谈何容易?他现在是陵城的“土皇帝”,握有军政大权——尽管陵城警察队和县民团不值得一提,黄简人的头上乌沙也只有芝麻粒那么大,但对于老百姓而言,他依然高高在上的所在。
“老爷,您才回来?”回到蓝家大院,管家老张早已恭候多时,见蓝笑天终于回来才放下心,慌忙接过礼帽和拐杖:“陵城要变天了,您还不知道!”
“变什么天?陵城的天早就变了!”
“这次可不一样——传闻耿精忠明天要进城,黄简人都忙热蹄子了——姓耿的的祖坟冒了青烟,造反有理啊!”
蓝笑天紧皱眉头坐在书案前,打开保险柜拿出一支黑色的漆木盒,瞥一眼老张:“说具体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街面上疯传第五战区又派来一支军队驻扎陵城,说是第六十军参谋长马逸亲率,耿精忠不知道怎么弄得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团长,明日就入城!”老张莫名惊诧地低声道:“黄简人今天下午精挑细选护卫队,明日出城二里地恭候暂编团大驾——您说这是什么世道呢?营长都当不好的玩意咋能当团长!”
蓝笑天的脑袋嗡嗡直响,这消息太具有爆炸性了。耿精忠畏罪潜逃才几天,怎么又杀回来了?而且还混了个团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看来黄简人的翅膀又硬起来了。
蓝笑天捏着太阳穴低头思索片刻,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弄到日本人的发报机,而不是什么耿精忠衣锦还乡进陵城。如果放在当初这件事根本不算事儿,几根金条就可以搞定,现在却不然——黄简人看中的是龙山宝贝,不是金银珠宝。
能用钱搞定的事儿就不算事!
“聚宝斋暗道隔层还有一批古董没来得及取走,看来陵城要彻底乱了,再不拿走恐怕成了别人的菜了!”蓝笑天打开黑色的漆木盒苦涩道:“乱世的黄金盛事的古董,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不能便宜了那帮黑狗子。”
老张惊诧不已:“老爷,难道您……”
“这些金条是最后的本钱,我想用它做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您要做啥事?难道要赎回聚宝斋!”
“聚宝斋本来就是我的,何谈赎回二字!”
老张苦楚不堪地摇摇头:“现在可是贴了军法处的封条了……黄简人拿您问罪实属侥幸,万一发生不测神仙都救不了咱。”
“没那么严重,聚宝斋雀巢鸦占有目共睹,田基业占了聚宝斋开设医院的时候,孙又庭占四成干股,黄简人占了两成干股,我呢?狗屁没有——军法处的钱斌和黄简人不是傻子,怎么会处置我?”蓝笑天思索道:“现在马逸参谋长驻扎陵城,以姓黄的操行势必要巴结一番才是,耿精忠与他貌合神离,这下得势了估计会有一番好戏上演!”
老张思考了半天才拍了一下脑袋:“您想借黄简人的手开启军法处的封条,顺便取走暗格里的古董?”
“聪明!”蓝笑天神秘地笑了笑,把黑漆木盒扣上拍了拍盒盖:“马逸是谁我不知道,但我保准他认知这个!届时我以陵城商会会长的名义拜访他,聚宝斋岂不又回来了?”
“这个有点冒险——您别忘了耿精忠最了解陵城的形势,还有他姐夫……”
蓝笑天冷笑道:“我断言耿精忠一回来最先遭殃的是黄简人,而不是我蓝笑天!当初他是靠着他姐夫鸡犬升天的,以耿精忠睚眦必报的个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可能的话,又是狗咬狗一嘴毛!”
“有这个可能!”老张心有余悸地看一眼蓝笑天:“老爷,咱们该怎么办?”
“放出风去,黄简人是属狗的,顺着气味就会找上聚宝斋,拆了封条咱们就大功告成!”
这是蓝笑天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黄简人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他之所以敢查封锦绣楼而不把军法处放在眼里,是因为钱斌他们实力不够,另外军法处封了聚宝斋本身已经威胁到他的利益,查封锦绣楼不过是扳回一局罢了。如果可能的话,黄简人会再下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