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蓝掌柜的神经兮兮的,是不是得了失疯病?”
“蓝老板吩咐我去冯家商行取一批货,说是冲顶上个月的进项?”二狗子嬉笑道:“不知道是什么货呢,这不跑来请示您,是不是早有安排啊?”
黄简人微眯着昏花的老眼,脑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想明白蓝笑天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去你就去,回头给我报账!”黄简人狠狠地瞪一眼二狗子:“对了,货不要拉回来,直接送到锦绣楼,要耿精忠签个收条就成了。”
二狗子喜滋滋地招呼车辆,向鼓楼大街而去。黄简人又思考了半天,也没搞懂蓝笑天到底想干嘛,心里如同塞了一团棉絮一般,堵得喘不过气来。
兴隆场子铺里,小伙计围着新进的“大师傅”老幺转悠,茶水伺候着,剃头的开水和皂液弄好,还陪着聊天。
“你小子让我清净一会好不?万一哪刀下错了地方你担待得起?”老幺把拍马屁的伙计给撵走,心里才踏实了一些,看一眼镜子里大少爷的脸,轻叹一下:“还没有黄云飞的消息?”
“没有,他没进城。”宋远航皱着眉:“逍遥楼也去过了,就差点上警察局铁牢里找了,估计他还跟日本人在山里。”
“他不是那种人!”老幺一边给宋远航理发,一边凝重道:“二当家的铁定没有死,但跟日本人混在一起也不太可能,没堕落到那份上。”
宋远航深深地看一眼老幺:“你确定他不会出卖山寨?”
“少爷,我不确定这事儿……您知道他一直想要的是什么吗?是寨主之位啊,当初您一下子从天而降乐坏了大当家的,兄弟们都高兴,只有他郁郁不乐,我一早就猜出来了。你们相互斗法那阵子兄弟们都很为难,这层窗户纸谁都不愿意捅破了,现在也无所谓了。”老幺一边运剪如飞,一边说掏心窝子话。
窗外阳光洒在宋远航的脸上,一丝温暖流进了心底。宋远航何尝不知道这层关系?他以前对此就有感觉,却从来不以为意,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当什么大寨主的想法,更不会威胁黄云飞的地位——如果说黄云飞真实的想法如此简单的话,一切仇怨都将烟消云散。
但这只是一厢情愿,是山寨兄弟们一厢情愿。
“不谈这个,明天午后回山,蓝伯父把药品准备好了,在冯家商行,我们要想法子弄出去。”宋远航略一思索:“耿精忠进城,现在城内宵禁,估计得玩些手段才行。”
老幺一下来了精神:“兄弟们都等着这批药呢!”
宋远航点点头:“暗桩伙计们会帮忙,但不能拖累他们,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好办法?”
“不太好办这事儿,关键是黑狗子鼻子长,嗅到味儿就麻烦了。”
“这个不用你管,你只管负责药品出城。”
“好!”
宋远航起身照了照镜子,伸出大拇指:“技不压身啊,没想到你剃头的手艺这么厉害!”
小伙计不失时机地出现,拎着茶水壶斟茶,宋远航扔出两块大洋:“这个是预付款,有熟人来我支付了!”
“您慢走!”老幺收拾工具,坐下喝茶。
大少爷是话中有话啊,哪有什么熟人来剃头?倒是明日午后的任务得好好策划策划。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以前,屁事儿没有,不要说是几箱子药品,就是几十车的粮食都能大摇大摆地运出去。现在却不行了,跳子和狗子都在飚劲,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耿精忠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的烟已经少了大半截,眉头紧锁看着茶几上的纸片:“这些东西都是我姐夫送来的?”
“是,耿团长!”二狗子毕恭毕敬,不敢抬头看耿精忠一眼,生怕这小子翻脸不认。什么世道呢,送礼还不打笑脸人呢,现在倒好,黄.局长主动送来这么多好玩意给他,他却不敢收!
“有点贵,姐夫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二狗子慌忙赔笑:“局座说了,您一路颠簸旅途劳顿,一定要注意休息,西洋参和虎骨酒都是稀罕货,补血补气补肾亏,那些洋货也是紧俏商品,顺便给马参谋长的见面礼。”
“周到!”耿精忠咧嘴一笑,拿笔在纸上签字,递给二狗子:“告诉我姐夫,精忠不胜感激啊,陵城这块放心好了,兵警一家亲!”
二狗子接过清单看一眼签名,不禁满脸堆笑:“耿团长真是文武双全啊,这签名龙飞凤舞,好字!”
“老子不喜欢听马屁话——狗子,县民团那帮狗人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个东城门都守不住吗?老子手下的兄弟可不能整天替他手门吧!”
“这事儿我回禀局座在给您答复!”
耿精忠摆摆手,二狗子喜不自胜地敬了个礼,匆匆走出锦绣楼。到了外面才长出一口气:装大尾巴狼,还真以为你他娘的是团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