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击队的骨干和土匪小头目们分坐两侧,神色紧张而局促,如临大敌。老夫子面沉似水地扫视一眼众人,心里却感慨万千:游击队与山寨兄弟们虽然兵合一处,但还是泾渭分明。
虽然宋远航现在是游击队副大队长,山寨兄弟们也是名义上的游击队员,但在实质上还是有些不同。尤其是山寨兄弟们对加入游击队有些抵触情绪,虽然这种情绪很淡,却犹如玉璧上的裂隙,永远也不能够弥合。
“耿精忠部蠢蠢欲动,意图十分明显,诸位有何想法?”宋远航声音沙哑道:“实力上我们不占任何优势,形势上也毫无优势可言,前有耿精忠部牵制,背后有日军突击队虎视眈眈,怎么破解围攻之困?”
宋远航环视众人,脸色略显苍白。
“少当家的,耿精忠是个废物,不足惧!”黑子拔出手枪拍在粗木桌子上瓮声瓮气道:“当初警察队围剿二龙山,屡战屡败,大当家的动动小手指头都能把姓耿的吓出尿来,还怕他不成?”
老夫子眉头微蹙地摇摇头:“不要低估耿精忠的势力,他手下可是正规部队!”
“那又能怎么样?冯大炮的暂编团不也是正规部队吗!只要依托二龙山天险,我们就有办法取胜,再者说那些当兵的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少当家的,我率领兄弟们给他背后捅一刀再说!”黑子忽的站起来拱手道。
宋远航面无表情地看一眼黑子:“兵者,诡道也,你知道耿精忠意图如何吗?八卦林方向乃是无用的部署,他的真正目的是取道燕子谷进入九瀑沟,那里是才是我们的软肋啊。如果山寨正面找到炮击会怎样?”
“哈哈,你太高看姓耿的了!”黑子不削地笑道:“山前三道天险,稳固如磐石,就算炮弹能打到,人绝对上不来!”
“若日军从后山夹击呢?”
黑子脸色一紧:“鬼子?咱们刚收拾完他们,敢来送死吗!”
游击队一侧的一个排长神情紧张地点点头:“宋队长分析得有道理,我们不怕敌人的战术进攻,任何进攻都会付出代价的,但若是从后山掣肘的话,我们将陷入腹背受敌之状态。”
“所以,不能想当然地认为不可能之事,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老夫子阴沉地瞪一眼黑子:“传令下去,加强戒备!”
黑子拱拱手,颇有不服地转身出去。
宋远航剧烈地咳嗽几声:“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晚或有大战发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少当家的不要担心!”
“齐队长还没有消息,我担心……”宋远航望一眼聚义厅外:“后山马道以地雷阵封锁山路,游击队退守九锁兽道、百丈崖方向,寨前留守一支小队牵制进犯之敌,以信号为准及时撤出山寨!”
老夫子微微一怔,深意地看一眼宋远航,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放弃山寨全力保护百丈崖的那批文物!
“少当家的,此举不妥!”老夫子慌忙摆手:“九锁十八弯乃是二龙山的天险,山寨处于其中,前六关处处紧要,燕子谷、回龙涧和龙源坪不能丢,八卦林和燕子谷才能保全,若山寨失去了,我们将再无回旋之地,更何况……”
宋远航深呼吸一下:“您担心的不无道理,失去山寨将让我们陷入被动,百宝洞也会惨遭洗劫,此举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百丈崖天险更不能丢!”
“我知道你的苦心,这招空城计不太好唱啊!”老夫子叹息一下:“吴先生已经有了一些准备,当下之形势也只有如此了。”
宋远航大步流星地走出聚义厅,心有不甘地望一眼燕子谷方向,沉郁的目光里透出一种复杂的心绪,挥之不去却也无可奈何。
他想去见苏小曼。
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实现曾经许下的诺言。纠缠在心底的矛盾化也化不开,复杂的情愫沉郁在宋远航的心里无法消除,更无法排解。
“派人通知燕子谷,退守九瀑沟!”宋远航扔下一句话便转身向后山而去。
老夫子微微一怔,苦涩地点点头。
山寨军火库打开,将所有枪支弹药分发下去;各处外围的哨卡都悄悄撤回山寨,伙房提早开饭;游击队在后山的布雷紧锣密鼓,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完成了,而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出山寨。
夜幕即将降临,山寨的上空飘荡着寂寞的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