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拐杖,以比刚才娴熟几倍的动作回到床上,护士进来给他换药。
“今天怎么样了?”
江宇典轻声回答说:“还好。”
“量下温度。”护士抿唇一笑,把体温计给他,“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江宇典没说话,把体温计夹好。
护士手上忙着配药,眼睛却注视着他,忍不住问道:“你也是赛狮的艺人啊?”
“……还没出道。”根据这两天整理的脑海里的记忆,原主的全部信息都被他获取,他已经可以和别人对答如流,而不露破绽了。
“哦,我说呢,没在电视上见过你。”护士了然,继而神神秘秘地俯身,悄声道:“你们公司好多女艺人都来我们这里打胎,一出事就来我们院。”
医院院长和赛狮传媒公司老总似乎是亲戚。
她故意找点话题跟江宇典聊天,倒不是说套近乎,而是为了尽可能地分散他的注意力,因为她马上要给病人换药了,而这位病人碰巧有个稀奇的毛病……
果不其然。
病床上的病人不声不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脸颊却湿了一大片,眼睛空空如也地睁着,涌出来的泪水湿润了枕头,脸上也是一片痛苦之色,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疼痛。
天知道只不过是换个药而已。
护士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有点心疼了:“怎么又哭了,有这么疼啊?我们院接生的大夫都没见过你这样的。”
江宇典没说话,额头不断渗着汗。
从二楼摔下去,下面是灌木丛和松软的草坪,倒没有造成多大的问题,就是骨折罢了,还有点轻微脑震荡。
这一摔不要紧,却直接耽误了出道!
这对于一心想要出道的原主而言,简直是致命般的打击。
从医院醒来,得知那个原本有他一席的偶像组合已经出了道,并且反响不错的时候,原主仿佛被击垮了般失魂落魄,还和经纪人施小邦大吵一架,很不理智地用施小邦的隐私威胁了他,扬言不仅要把他的秘密捅出去,还要去网上散播自己的遭遇。
施小邦见他整个人都疯了似的,只好想方设法让他“闭嘴”。
生理痛苦折磨着江宇典,好容易换完药,护士小姐动作轻柔地用面巾纸给他擦脸,另一只手变戏法似的从衣兜里摸出两颗糖出来:“昨天给你的糖吃完了?”
糖原本是给她家孩子买的,结果昨天江宇典扎针的时候又哭了,护士瞧着可怜巴巴的,就把兜里糖给了他,笑着说:“这么怕疼啊?我家宝宝才五岁都不怕打针,你都十九了,还哭。”
江宇典木着脸,也不出声,就是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根本止不住。
到现在,他还没能完全适应原主的身体设定,常常只知道疼,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泪流满面了。
在别人眼里,他就是没长大的小孩儿,打个针拆个绷带都要掉眼泪,发大水似的。只有江宇典自己知道,这完完全全是因为原主的体质问题,他只是背锅侠。
导演反应过来,赶紧控住场面,隔空无声地对台上的宋睿挥手:“愣着干嘛!”
宋睿也紧接着反应过来:“让我们把掌声送给江宇典选手。”
台上的摄像连忙去拍江宇典的特写。
他哭得模样实在是好看,眼角轮廓柔软,一排明晰的睫毛挂着泪珠,又长又密,像是过滤了繁杂的世界,只剩下他眼里的清澈干净。
他红润的嘴唇轻轻抿着,脸上却没什么情绪。他这副模样,用梨花带雨来形容或许不太恰当,但真就让人突然地涌起了心疼怜惜的情绪,想把他拥入怀中安慰。
蒋丽娜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踩了对手一脚。
她又尴尬又歉疚,小声地道歉:“对不起,踩疼你了吧?”
江宇典眼泪不停歇,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眨了下眼,从衣兜掏出一张手帕擦了下脸上的水痕,温和道:“我没事,你的脚扭伤了,回去要记得冰敷。”
蒋丽娜脸一红,前一秒还是对手,这一秒就被他的绅士风度圈粉了。
“实在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台下有观众在拍照摄像,施小邦看见这一幕,心里乐呵了,立刻知道怎么炒作了。
导演在底下骂蒋丽娜:“她什么猪脑子?道歉不能下来再说吗!还脸红什么!”回头又道,“这段重拍一次。”
等蒋丽娜从台上下来了,她才回过味儿来了,江宇典好歹也是个一米八的爷们儿吧?怎么踩一下能哭成那样?
录制结束后,很多人都很关心他:“没事儿吧?脚怎么样了?”
江宇典说没事。
他是个很能忍的人,但摊上这么个躯壳,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