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族的仪仗还相当隆重嘛……”云嘉仙子故作镇定,其实心里慌得要死。只不过牧歌在旁边看着,所以她非要保持形象。如果壳族能劫掠一名飞升者做孵育器,一定能产生突飞猛进的进化。云嘉仙子已经得道飞升,所以壳族对她更加垂涎三尺,这让她忐忑。
牧歌瞥见云嘉的狐狸尾巴都卷在小腿上,知道她紧张,不忍心说破,踏前一步,“咚咚”两脚踩得树林乱摇;两腕一甩,一双光刀喷射而出,刀气能逼退浮土。在澎湃的光尘鼓舞下,牧歌的披风飞天招展。
“使用光的战士……”绒族卫士看见牧歌以一人之威,逼得虫群骚动,竟划出楚河汉界,不由得惊为天人。舞姬们也窃窃私语起来,明显安定了不少。
黑蟑长居地底,眼器退化,有点畏光,被牧歌的身影射得眼睛灼痛,纷纷后退。牧歌也不想乱来,逼退虫群,便昂头喝道:
“青丘宫以礼来降,共商旧好。为何以刀兵相见?”
他也不确定这些虫子听不听得懂人话。但是既然有和议在前,想必是能够沟通的。
果然,潮水般的黑蟑自动让出一条路,“咔擦咔擦”的磨牙搓爪声也戛然而止,一只金色的飞虫摇摇晃晃地飞出来,“扑棱棱”地飘到牧歌旁边,竟是一只生着蜻蜓翅膀的人形少女。她身无寸缕,身高不过一指长,美腿优雅地并拢,端庄地叠着手,弱不禁风地悬停在半空,未见她开口,声音便回荡在牧歌脑海里:“黑蟑无法思考,冲撞了使团。壳族约束无方,请您见谅。蝶、蚁、蝼、蝽四位族长在古岳地宫等候各位。我是小蜉蝣,替各位引路。”她飞走才发觉使团没跟上来,就停在空中,飘飘荡荡地回头看。
牧歌顿时后悔在陆军学院没有选修生物学,他听见蜉蝣小姐介绍了蝶、蚁、蝼、蝽四位族长,自己竟不能想象出那四位族长的样子,暗恨自己不中用。不等牧歌多想,曲阿、云嘉已经越众而出,跟随蜉蝣小姐走入地宫。
牧歌只得跟上。他看见云嘉仙子走进地宫后,反而从容镇定,更觉狐疑,便拿话试探她:“两族的礼仪小姐真是云泥之别。一个笑靥如花温柔可爱,一个只知道板着脸生闷气。”
云嘉气急扭头,举起拳头想捶他,瞪大杏眼忍住了,不知顾忌到什么,竟咬牙切齿地拂袖不理他,抬起下巴用力“哼”一声,反唇相讥:“真浅薄。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她有微笑的义务,我有生气的自由。这才是真正的云泥之别。”
牧歌从话里听出端倪,再细看蜉蝣小姐的笑容,果然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化微笑,连上下翻飞的乳摇都充满舞蹈之美,显然有高人调教过。
这让牧歌对壳族刮目相看。显然壳族并不是一群一哄而上的乌合之众,而是在内部形成了森严的阶级和分工,与联邦不遑多让。
越往地宫走,越触目惊心。这个地宫的精巧,已经达到了艺术品的水准,横七竖八的通道互不干扰,连成长龙的黑甲秩序井然,高举货物的队伍就像芯片回路一样科学合理,每一只黑甲都在专心致志地履行自己的职责,甚至看到蜉蝣小姐时,那些渺小的甲虫还会机灵地躲到通道两侧,一动不动地让使团经过。它们仿佛没有自我,一切为了集体服务。
“他们举着什么?”牧歌指着最古怪的货物问蜉蝣小姐。那些货物大小不一,是最奇怪的一种。
“濒死的同类。”蜉蝣小姐轻快地说,“如果一味采集,再强大的灵脉也会枯竭。所以壳族成员在自己濒死时,会请求黑甲将它搬运到灵脉旁边,将灵魂归还给大地。这样,灵脉将支持壳族无限进化下去,因为历代祖先的灵魂在进化中循环不息。”
“可怕。”曲阿脱口而出。绒族的灵脉已经快枯竭了,这是飞升者迅速减少的原因。壳族没有飞升的传统,所以灵脉旺盛如初,这才渐渐对绒族形成压迫之势。
“……”牧歌也觉得可怕。在联邦,富人只会想尽办法活得更久,比较成熟的方式是购买穷人的身体冷冻起来,等到器官衰竭时取用。与此相比,壳族不知高尚到哪里去了,虽然分工丰富,却众生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