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一想,以郑玄的功绩和名誉,他肯定非常骄傲,绝不能容忍幕僚长战死这件事给他蒙羞。正因为揣摩到了战神的心理,所以其他军团长都颇知进退,保持了沉默。
这也是何友德三人抱团带节奏的原因。他们要取悦上级。
“何处英勇可嘉,为了给你壮行,兹拟……”吴涵还没表扬完,牧歌就离席而出,立在黑海中央,低头抱礼:“禀战神,末将冒死直言。”
战神很重视牧歌的意见,宽容地说:“直言无罪。”
牧歌扭头瞧着脸色恶臭的何友德,面无表情地说:“比邻星的空间已经通过次元通道,与二维宇宙连通。袁军团长忠心体国是真,何处长力主分兵援救是真,只是两位可曾想过,天枢军团规模不过五千,旗舰不过战巡;流星军团残部不足三千,破军营败兵不过八百……”
牧歌还在统计兵力,何友德已经五官扭曲,拍案而起,声色俱厉地指着牧歌呐喊道:“残部!败兵?牧歌,你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战神殿的人?”
“——粗略一算,援兵总计带甲不足九千!”牧歌根本不理恼羞成怒的何友德,掷地有声地继续统计:“而壳族带甲多少?我在记忆体报告材料中有详细说明,单壳族一支,就有黑蟑常备军两万,蝽、蝶、蚁、蝼四族各一万,黑甲不计其数!这还只是比邻星的壳族,何处长,你是从弥沙星回来的,三千破军营精锐被你带了八百人回来,根据你对弥沙星的描述,只怕弥沙星的敌人只会更强吧?”
何友德没想到牧歌重提旧账,揭他伤疤,顿时七窍生烟,气急难言。牧歌驳翻何友德,再扫视袁华,痛陈利害:“倘若对方以优势兵力逼退天枢军团,流星军团、太岳营和破军营走投无路,只有战死在行星上。这样一来,陆军战团的三军九营,就有五个营报销在比邻星,足以对士气造成毁灭打击;然后敌人再包围指挥基地,强迫战神与其决战——何处长,你自己吃败仗事小,请不要连累了郑玄舰队五万将士!”
何友德怒火中烧,脸皮却被惊愕冻住,嘴唇翕动着欲言又止。牧歌描述的情况,的确是何友德没有想到的,按理他该感谢提醒。可是他颜面尽失,羞耻莫名,心里只有将牧歌剥皮拆骨的滔天怒火,和不知如何挽回颜面的极度恐慌。
袁华的素养比何友德高一些,结结巴巴地反驳:“牧歌枚举的只是最极端的恶劣情况,如果像他这样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反而会贻误军机,同样是庸人之失……”
牧歌火冒三丈。
吴涵冷哼一声:“牧歌,你敢打断我的话,越来越不知规矩了。不如我们换个位置,你来坐三星战神的席位,坐得高一些,方便你指导工作。”
牧歌一听,冷汗滚出来,噗通跪下,低头抱礼:“牧歌万死。”
精神联席会议是根据职阶订座次。十余根雄伟石柱异军突起,上陈宝座,以职阶高低分布,既标明了森严的等级制度,也方便上级统筹全局。牧歌跪在黑海中央时,一位高高在上的军团长发出动听的声音:“战神有言在先,直言无罪。牧歌,你不必跪。”
这有力的声线,既悦耳又动听,仿佛清泉洗涤了人的胸膛,叫人精神一振。其他军团长纷纷开口替牧歌求情:
“黎军团长说得对,广开言路是战神的英明之处,只要言之有理,一般不会问罪的。”
“我仔细想了一下,敌暗我明,不能排除中计的可能性,牧歌所陈,并非无理。”
“我附议。”
军团长们老成谋国,怎么会想不到牧歌的顾虑。只不过他们明哲保身、懂得进退罢了。既然牧歌说到他们心里去了,又有黎姿带节奏,所以军团长们也不介意帮牧歌一把。
吴涵哼了一声,不再追究。他以九级之尊,压一个二星武士,只是为了给何友德找回立足之地。既然目的达到,他也不能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