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幕僚长已经骑虎难下,左右为难。送女武神军团先走吗?那么谁替她们去死呢?这个关口,谁甘心做替死鬼呢?如果强行食言,岂不会闹出哗变?
按规矩办?真的让女武神军团断后吗?断后的百人队阵亡率高达80%,决战的断后敢死队的境遇只会更悲惨。如果让黎姿断后,幕僚长就算活着回去,也是引咎辞职的命。
何友德还拿着“1”的阄儿,一脸期待地盯着沉吟不语的幕僚长,企盼幕僚长下指示。
只有牧歌看出来,幕僚长已经陷入绝境了。幕僚长从拼死搏杀的绝地中生还,还没歇口气,眨眼又陷入了泥潭。
牧歌把写着“2”的阄儿丢了,然后叹气,抬头对幕僚长说:“陷阵营愿意断后。我这样做,有两个理由和一个条件。”
君怡陡然抬头,不约而同地与大家注视牧歌。一种令人窒息的喜悦,让她说不出话来。她盯了会牧歌,又看黎姿,发现黎姿的表情更加精彩。
何友德有种不祥的预感。对他来说,捏到“1”就是最好的结局,所以无论牧歌说出什么话,都会对他造成威胁。
“什么理由?请讲。”幕僚长都不问牧歌的“条件”是什么,因为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陷阵营为什么殿后,理由有二。首先,太岳营久战疲惫,已成残兵,必须先走。第二,女武神军团是我郑玄舰队的脸面。我们是郑玄带出来的旗官,非常清楚他老人家的性格,那就是血可以流,手可以断,但是脸面不能丢。为了舰队的荣誉,女武神军团深入前线;同样为了舰队的荣耀,这两百个女武神必须一个不少地凯旋而归。只有这样,我们这场战役才能叫做全胜大捷;只有这样,战死的兄弟们才能够领取足够的抚恤金;只有这样,所有的血才不会白流。女武神军团必须先走,郑玄舰队不能丢脸。”牧歌板着脸,像领导心里的蛔虫一样,把幕僚长的心事全部讲了出来,而且讲得头头是道,讲得荡气回肠。
君怡的眼泪都滚下来了。她哽咽道:“牧歌……”
牧歌打断君怡的话:“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的命的确比我们的贵,这是命,得认。如果你们死光了,郑玄舰队名誉受损,声望下跌,军费被裁,那我这些战死的兄弟,恐怕连安置家人的抚恤金都会被拖欠。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也是一笔简单粗暴的明白帐。为了郑玄舰队的所有将士,请你们活下去,请你们在凯旋的路上绽放你们的光芒。我索求无他,只请你们不要忘记战死在比邻星的武士,不要忘记那些籍籍无名的寒门。”
牧歌把帐算得很清楚,何友德也很明白一些媒体的吃相有多难看。他无法反驳牧歌的话。
黎姿脸色雪白,嘴唇翕动,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率领200姐妹深入绝地,心存愧疚,可是骄傲和尊严又不允许她说出临阵脱逃的话,本身就在煎熬之中。牧歌把道理说得鞭辟入里,黎姿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提前撤离,所以她心里只剩下对男友的依依不舍、对勇士的担忧挂念、对牧歌的憧憬钦佩。
幕僚长哆嗦个不停,他咬牙切齿地忍住哽咽,泪水涟涟地抬起头对牧歌说:“老成谋断。公忠体国。牧歌,我崔永基没有看走眼,栽培你是对的!牧歌,你们是寒门,但是绝不会籍籍无名,因为陷阵营的每一个名字,都烙印在我崔永基的心脏上!只要我一天没有退休,别人休想动你分毫!”
何友德看着牧歌说:“你是真不怕死啊。我承认,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是这么做,你值吗?”
牧歌瞟了一眼黎姿。黎姿触电似的躲开他的目光,身子摇了一下。她在内疚。
“当然是值得的。”牧歌说。
黎姿闭上眼睛,长睫毛关不住泪珠,心里甜蜜如春,可离别之情又如同刀割。
然后牧歌继续说:“因为我还有条件。那就是请幕僚长帮我做担保人,允许两支异族部队填入陷阵营编制,领一个百人队的补给。它们分别是蝶族和蚁族,我可以完全节制它们,并且让它们在对抗曲靖时发挥重要作用。”
黎姿心里一咯噔,暗想不好,这样一来,那个妖艳贱货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粘在牧歌身边了?危险了,危险了。
“是你在报告中提过的蝶衣和蚁王?”幕僚长记忆力很好。
“是的。绒族的曲靖攻克了虫族旧都,傀儡了王虫,策反了蝼族、蝽族。只有蝶族和蚁族杀出重围,坚持游击战争。蝶族的首领蝶衣发现我和曲靖的部队血战,于是现身将我的陷阵营救出来。蝶衣对曲靖和虫族都非常了解,策反价值巨大。而且蝶衣可以让虫族部队陷入混乱,可以帮助陷阵营生还。事后记功,幕僚长再如实汇报一下,给她们特批一个百人旗编制,应该不难吧。”牧歌力保蝶衣,连黎姿都没办法,就算不愿意,她都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