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群魔乱舞,我咬了牙只做瞧不见,待到了无人的街上,惠甜突然把低垂着的头抬起来了,也不走了,直望着我笑,我忙问:“惠甜姐姐可是好些了?”
惠甜没有应声,只不住抬手挖耳朵。
想来又犯病了,我忙扶她找了块干净的青石,甫一坐下,惠甜冲我伸出攥着的拳头,笑问道:“你猜,这是甚么?”
我忙道:“想是银子?说起银子,今日姐姐助了梅菜,梅菜当时心慌意乱,竟忘记谢谢姐姐……”
我话还没说完,只见惠甜张开手心,那手心里,赫然站着一个比花生仁大不了多少的小人。
虽说今天是开足了眼界,我还是吓的呆住了,惠甜的脑袋里,真真住了一个小人不成?
正巧月亮出来,倒也亮堂,但见那小人依稀眉眼俱全,穿一件杏色道袍,戴着方帽,宛如道士模样。
我转念一想,犹疑心是做的精致的假人,凑近一瞧,那道士居然开口笑道:“贫道问姑娘好!祝姑娘,恭喜发财!”声音细如蚊蝇,可在这一片寂静下,居然清楚的很。
我吃了一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掌中道士犹笑:“姑娘莫怕,贫道并不是歹人。”
我唇齿打战,勉强出声问道:“你……那你究竟是……”
那道士用欢快的声音答道:“贫道呀,不过是个妖而已!”
妖……我还没反应过来,那道士笑道:“咱们可不是头一次见面啦!前几次姑娘未开天眼,也瞧不见贫道,今日姑娘既然能瞧见,贫道也便出来一见。”边行了个礼。
我忙还礼,壮着胆子问道:“道长是妖,恕梅菜多嘴,可是吃精气的?”
那小道士摇摇头,道:“贫道是乃要一心修仙的,哪里敢做伤天害理之事?然需人间烟火气,便时常寄于人身。左不过贫道有贫道的本事,历来不敢现于人前,怕这些微末本事,倒枉自断人性命呢!”
我忙问:“道长的本事,可是寻觅银钱么?梅菜上次丢了银钱,可多亏道长相助。”便行一礼。
那道士得意忘形的摇头晃脑:“岂止是银钱,但凡金银珠宝,值钱物件,任它入地几尺,均瞒不过贫道的双眼。”
想来这道士的本事,倒是能救济贫困。
我因问道:“道长要修仙,必得积德行善,可有使钱像帮梅菜一样帮别人么?”
那道士摇头:“贫道也不是没想过,奈何人类贪欲,得一望百,坐吃山空,帮来帮去,反倒弄的人愈加贪婪懒惰,与贫道初衷背道而驰,终不是甚么好事。”
我想起惠甜被主家殴打逼迫说出银钱下落的事,心想道士确是说的有理,但凡得到无数无主之财,只怕不会自食其力,古往今来,败家的都是有祖产的。
但是道士为什么会寄生在惠甜脑袋里呢?
我忙问了,那道士道:“那些自诩聪明伶俐的,我倒不喜欢,惠甜天真淳朴,确是好宿主,姑娘不知道,有些宿主发现了贫道,先拿贫道当奇货可居,待发家致富,再得陇望蜀,全然不如惠甜心无城府,说来贫道的微末本事,已害了不少人,不若跟着惠甜,好歹她无欲无求,也不会逼迫贫道,加之她天生痴傻,说些甚么,横竖是没人信的。不过,教她受了委屈,确是贫道的不是。”说着边叹口气。
看来这小小道士,果然不是坏妖怪。
惠甜犹自嘟囔着:“小人见梅菜,小人见梅菜……”
我便问道士:“道长,惠甜这痴傻可有办法医治么?她现如今这样子,委实教人心酸。”
那道士刚要讲话,却瞧着我呆住了,接着一溜烟地钻进了惠甜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