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走得太匆忙,龙脉不知?事后也无法找寻?”
“如果是刚化形的龙脉,倒是可能。既是一位老前辈,熟知世情,真心要寻岂会一无所获?大夫方才说,此人自七岁起,一直到十三四岁,皆过得猪狗不如,前后六七年的光景,龙脉还送了一股灵气在此人体内,当真找不着人?”
墨鲤面色骤变,颤声问:“你是说,那飘萍阁之主——”
是龙脉?
这个猜测太过惊人。
孟戚本意只是阻一下墨鲤急切想见同伴的心,墨鲤还没见面就对那条龙脉深有好感了,胖鼠心里苦。
然而话赶话说到这里,孟戚心中亦是惊愕,他绝没有往对方身上泼脏水的念头,同类什么的他其实也想见的,只是更看重墨鲤,如今骑虎难下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孟戚揉着额头,尴尬地说,“还有一种可能是那条龙脉确实没去找刀客,比如他救过很多人,刀客在他心里压根不出奇,又或者他相信天命,遇到了就救,事后看到孩子降生就飘然而去了。佛说一切都是缘法,不能强求,或许他就是这么个性情呢!”
墨鲤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迟疑着问:“你说,如果告诉刀客,他真正的恩人乃是多年前救他母亲,让他顺利出生的医道高人,他又明确地知道飘萍阁之主做的不是好事,然后你我伪装成认识那位前辈,他会不会愿意透露一些飘萍阁的机密?”
“怕是不行。”
“为何?”
“他母亲险些流产得灵气相助的事,一来太过久远他那时是个胎儿,父母不说他未必知道这件事,二来遭受的打骂凌虐是他亲身经历,他从一个死了可能都没人注意的弱小孩童,成为今日绝顶高手,算是彻底改变了命途。两相比较,即使知道真相他可能也会只认后一份恩情。”
“可是没有灵气,他连出生都不能……”
“大夫,对有些人来说,不能出生有时意味着不会在世间受苦。”孟戚难得打断了墨鲤的话。
墨鲤半晌没有说话。
世间多庸人,世事多为庸者所误,连好事都能变成坏事。
孟戚转身喝问刀客:“可知尔母险些不能使汝降生?”
然后孟戚照着墨鲤的提议说了一遍,接下来的发展却跟孟戚的断言不同,那刀客蓦地睁大眼睛,随即半信半疑地打量他们。
孟戚顿住了。
墨鲤起初没有明白,等看到孟戚混杂了惊怒的复杂表情,忽然心凉了半截。
——刀客的反应不对。
他应该怀疑,或者嘲笑,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或者就像孟戚所说,生于这充满苦难的世间不是好事,在偏激的杀手看来怎么就是恩德呢?
然而刀客不停地打量他们,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刀客知道有人救过他母亲,甚至这个人他后来见过或听说过,所以现在怀疑孟戚说认识那人的话是假。
孟戚想要弥补自己无意间诋毁同类的过错,结果歪打正着,反而进一步加深了对方的嫌疑。
或许这可以让墨鲤反感对方,可是孟戚也不会因此高兴。
龙脉,那是同类。踏遍千山万水苦苦寻觅的同类。
孟戚定了定神,迅速收拢表情,轻笑道:“怎么?不相信我认识那位来去无踪,在江湖上毫无声名的前辈?”
刀客更显迟疑。
他越是不确定,孟戚就越是心定。
刀客跟那条龙脉不熟!飘萍阁主不是龙脉所化!因为刀客无法揭穿孟戚的谎言。
“那位前辈不需我偿还恩情。”刀客嘶声道,“他亦不是江湖人!风行阁虽然号称无所不知,但实际上他们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你们休想用只言片语,骗得我开口。”
“那他就乐意见你杀人为生?”
墨鲤脱口而出,孟戚阻止不及。
果然刀客露出了一抹冷笑,摇头道:“前辈不问世事,更不见外人,世间沧海桑田,几家兴亡皆与他毫无关系。区区几条人命,又怎会被他放在眼里?”
“你之话语,前后矛盾。他既然救一妇人,便有怜悯之心。你能在这天地间活上几十年,都是他所为,如今你杀人无数,焉知他不为此后悔?”
刀客脸色难看,他想要反驳,却终因不了解那位前辈卡壳。
墨鲤对孟戚摇摇头,看来从这条路哄骗是行不通了,刀客也不知道更多内情。
“孟兄,我们连夜动身,阿芙蓉虽然味重无法暗中下药,但也不能轻忽。”
“大夫是担心飘萍阁有进一步动作?像屠头鬼这等江湖恶徒失踪十天半个月,无人过问,是绑去灌药加控制的好人选,齐朝跟江南遗楚势力的权贵,应当不会如此。”
“不……倘若有人以南疆圣药为名,吹嘘为长生不老药,阿芙蓉再难闻也有人心甘情愿地服食。”墨鲤对世间求长生富贵的人毫无信心,毕竟他们连水银都吃。
孟戚恍然,然后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忙用传音入密问:“阿芙蓉既有镇痛之效,会不会有人借献药之名,把这样东西送到永宸帝面前?”
齐朝如今的皇帝病入膏肓,每天都在挨日子。
不管什么药,只要有效,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陈总管等人都愿意讨来,只求陆忈活下去。
墨鲤陡然色变。
俗话说病急乱求医,又说关心则乱。希望陆忈活下去的人越多,陆忈就越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