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居正向来把礼法视为草芥,自去年守制夺情的争议之后更把士林清流当成狗屁,张紫萱也有乃父之风,常穿了男装和几位哥哥出来走动,游览大江南北、遍访天下英杰,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小姐。
所以秦林问起,她反而走近了两步,呵气如兰,俏皮的笑道:“怎么,秦兄可以和女将军点兵围猎,就不能与小妹并肩同游?”
好厉害的一张俏嘴秦林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挠着头皮嘿嘿干笑,自忖道:“张紫萱虽然心如东海深不可测,但她还能吃了我?”便点头答应了。
张紫萱却不是徐辛夷那样没心没肺完全无视礼法舆论,她早有准备,命一名小婢把带着的东西取出来,是姜黄、眉笔、胭脂、铅粉等物,让秦林带路走到后堂。
只见她把姜黄水擦到脸上,又用眉笔、铅粉等物细细勾勒,不一会儿就有了效果:天姿国e的相府千金,变成了皮肤蜡黄、眉毛粗黑的粗使丫头,模样再平常不过,走在街上绝不会有人注意。
秦林看了又看,虽然不再担心被路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以张紫萱原本的容貌那简直是肯定的,但明**人的容光被遮盖,心头未免有些小小的失望。
两人并肩走出去,众官校见娇滴滴的张紫萱忽然变成了个黑黄黑黄的粗使丫头,都觉着好笑。
“小姐”张府那大嫂和几名小婢要跟上来。
张紫萱把秦林衣袖一牵,嘻嘻笑着说:“有这位智勇双全的锦衣百户作陪,你们还担心什么?”
那几名下人不敢违拗,只得任张紫萱和秦林离开()。
秦林与张紫萱并肩往刘伯温桥而去,走了一截儿,他总是不停低头看地面,似乎在想着什么。
张紫萱哧的一声笑:“秦兄为何频频低头,敢是会票落地下了?”
秦林讪笑两声,吞吞吐吐的,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有什么但说无妨,小妹知无不言。”张紫萱有点儿生气了。
“这个,那我就说了,不准生气哈,”秦林犹豫片刻,终于抵挡不了法医职业本能的好奇心和研究癖,冲口而出:“你没有缠小脚吧?缠脚是怎么回事呢?”
秦林知道这时候缠足似乎很流行,但奇怪的是他遇到的女i竟没有谁是缠足的:金樱姬是朝鲜人,就不用说了,李青黛经常随李时珍上山采药,徐辛夷是个暴力女,她们都没缠足,现在看到张紫萱也行走自如,似乎和传说中完全不同啊。
张紫萱呢,就算涂了姜黄水也掩饰不了脸蛋绯红,水bo似的眸子把秦林一瞪,没好气的道:“马皇后还是大脚呢,显贵有几个缠足的?你这家伙真不老实,竟问我这个,讨厌”
实际上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马皇后就是大脚,所以历代宫廷、显贵都不怎么缠足,《万历野获编》记载“今禁掖中,凡被选之女一登籍入内,即解去足纨,别作宫样”,而到了弘光朝在民间挑选后妃时,太后甚至特意下旨说待选女子不需要缠足。
一般的劳动u女,不管是江南的织布女工还是田间的农u,就更不可能缠足了,相比之下,倒是青楼里面的山西大同府姑娘和扬州瘦马特别讲究这个。
即使缠足,也不像后来清朝时候那样生生把足弓折断,大部分只是用布紧紧裹着以显得瘦小,和后世穿高跟鞋的意思差不多()。
皇帝女儿不愁嫁,像张居正做着首辅比皇帝也差不太远了,张紫萱又何必吃缠足的苦头?只是略略用布条子把脚裹瘦了点儿,不显得太大,行走仍是自如。
明代女子的脚甚至比io部都还要i密,张紫萱含羞忍耻,略略向秦林解说一番,已是耳根子发烧。
偏生秦林这家伙不知道和一位闺阁小姐谈论小脚的问题有多么唐突佳人,听得津津有味,两只眼睛还不停往张紫萱的脚上瞄,看那样子简直想把她鞋脱了来看一看——毕竟在现代生活了很长时间,一到夏天满街都是穿凉鞋、拖鞋的美眉了,秦林并不觉得看看女子的光脚有什么了不起。
张紫萱羞不可抑,被秦林“肆意轻薄”,饶是她涵养极好也忍不住揶揄道:“秦兄如此在意缠足的问题,要不要小妹脱下鞋给你看看?”
秦林一进入和法医相关的问题就心无旁骛,纯粹以研究精神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于是他忙不迭的点头说好,还俯下身去看张紫萱的脚。
“登徒子”张紫萱再怎么深的城府也经不起如此“调戏”,她平生第一次对男人动手——往秦林头上敲了个爆栗,气咻咻的往前冲。
秦林愕然,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这下又生气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呐。
张紫萱走了几步,忽然又扑哧一声笑,回过头来,笑靥如ua:“小妹终于明白徐大小姐为何要夜袭天香阁了老实交待,你这家伙是不是也脱过她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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