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提都没提胡氏。
视线在长辈们跟前来回的灵璧机敏地觉察到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轻松了起来,余光去看太湖。
被董老三一句话说得冷静了下来的孟氏已经在催他们了:“吃好了就赶紧做功课去,今儿可是迟了。”
“是。”灵璧收回视线,赶忙应了一声,定心吃饭,之后捧着碗筷告罪下桌,洗手洗脸,领着头往书房做功课去。
桑家因着桑振元的手艺威望,再加上孟氏的持家有道,小日子过得也算是整个石塘村数一数二的富足了,家里头雇佣石匠最多的辰光,足有五六桌人吃饭。
否则也不能勒紧裤腰带供桑硕灵璧兄妹一道烧钱念书了。
阖家如今住着的五开间的大屋,就是前两年桑振元亲手择料盖成的,还特地辟了间书房出来,专给他们兄妹念书习字用,这两年来经过灵璧兄妹的摆弄,已经很有两分模样了。
烧蜡如烧钱,四十个铜板一根的牛油蜡烛一点就得两根,各自择了老位置在四方桌前坐下,灵璧将书本字帖一一从书匣子里理出来,又将一刀看着透亮的毛边纸推到桑硕手边:“哥,这个给你用。”
只看成色,桑硕就知道这刀纸必是昨儿灵璧望考蝉联状元,朱先生给的犒赏。
如何肯收:“我有呢,你留着自己用。”坚决推了回去。
这样成色的毛边纸,一刀下去就得四钱银子,比他们素日用的贵了好些,当然,写起字儿来也更托墨。
既是送出去了,灵璧又怎地的肯收回;“哥哥收着吧,我那还有好些,都用不完。”
确实用不完,不过这并不能掩盖念书花钱就如烧钱的真相。
自打念书起,不但孟氏肉疼,灵璧也没少在心里琢磨钱的事儿。
束脩甚的先不说,只说一年到头笔墨纸砚上的开销,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最遭孟氏念叨的,除了蜡烛,就是笔了,一支二十个铜板买来的毛笔,通常用不到一个月。
孟氏心疼的一度以为他们在啃笔,又以为他们买到了假笔,后来弄清缘由后更是每天盯着他们洗笔。
可无论怎的洗,笔腹顶端残留的墨及胶质是绝无可能完全洗净的,不消多久,还是会鼓出包包来,书写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灵璧也心疼,除了实在是贵,再一个,好容易写顺手了,一旦换笔,又得花工夫去琢磨脾性,想着不过是笔锋不对,心里有数儿就是了,到底能撑一天是一天,结果被孟氏劈头盖脸好一顿收拾。
“你老子斗大的字儿不识一箩筐都晓得下工回来先把家伙什拾掇好,明儿才好下塘,老娘花了这么多钱送你念书,就是为了让你越念越憨的?”
自此之后,孟氏每月都会扳着手指头给他们兄妹换笔,灵璧同桑硕的字儿也越写越好。
与此同时,灵璧也从蜡烛笔墨,甚至于衣裳茶饭中慢慢领悟到,当娘的人,最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