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白天没空嘛!”灵璧还没说甚的,桑振元已是抢在她前头替她分辩了起来:“我们乖乖还不是为了爹爹。”
白天忙成那样,夜里头不剪指甲甚的辰光剪,他剪了那么多回,从未有过甚的不好的事儿,更没掉过魂,有甚的大不了的。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剪。”灵璧挪着油灯朝孟氏保证道。
随后脸色一正,果真拉了桑振元的手在灯下好好剪了起来。
虽说桑振元的指甲同趾甲因着长年累月的重体力活儿的缘故,俱已变形了,并不规整,灵璧却早已摸出了规律来,瞅准了,基本上是一剪刀一个,剪的不多也不算太少,正正好,甚至于不怎的需要修形。
孟氏话是那么说,可一听到“咔嚓”声响,还是走了过来,守在一旁,把剪下来的指甲收起来,无一错落。
命里该着这两个大冤家小冤家的,只能她自己精心再精心了。
一豆灯光下,母女俩如出一辙的专注,看得微醺的桑振元眉眼就跟化开了似的,心里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想着往后再也不要出门了,凭他挣多少钱,还能有家里好!
母女俩一无所觉,全副注意力都在他的趾甲上,眼看着最后一剪刀下去,孟氏赶忙将剪刀从灵璧手里收走,灵璧把桑振元的脚从膝盖上搬下去,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
“好啦,完成啦!”说着捧着小脸,眨巴着眼睛望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自己的桑振元:“爹爹,咱们说好啦,那个火药,咱们还是不碰的好!”
这也是她大晚上过来的目的之一,想来想去,那个“着火的药”还是叫人放心不下,偏偏董三叔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不碰,不碰,那动静,响雷似的,我还怕把我们乖乖骇着了。”桑振元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朝灵璧打包票。
他已经同董老三撂下话了,就是女儿不说,他也不会碰的。
他们如今打石头,吃力是吃力,遭罪是遭罪,可祖祖辈辈下来,才吃掉连绵石塘山的一点子皮毛,青山依旧在。
可那火药一上来,那阵仗,一炸半座山,一炸半座山,有多少山经得起这样祸害的,估计不出多少年,石塘山就该秃没了,到辰光,别说后代了,就说子孙又往哪里讨生活?
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偏还有一句话,就叫个坐吃山空,可不能不仔细。
他想了好几个来回,还是不能这么干。
听到桑振元这么说,灵璧松了一口气,朝他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站了起来,有模有样地给他们行礼道晚安,孟氏直摆手,灵璧又想起一桩事儿,憋不住想告诉他们听,只话头还没起,自己先掌不住,捂着肚子,闷声笑倒在了架子床上。
得,之前的乖巧全都白装了。
桑振元不知她是怎的了,“蹭”地跳了起来,张着手臂不知如何是好,孟氏眉头蹙的能夹死蚊子,一巴掌拍在她背上:“有话说话……”
“咯吱”一声,桑础穿着件单衣从门外蹭了进来,望了望身后的桑硕,又望了望爹娘,跑过来趴在床沿上,小心翼翼地望着睫毛尖尖儿上垂着泪珠的灵璧:“姐,哥哥同我和好了,我们和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