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迈过户琴,缓步往外走,一壁走一壁扬声道:“旁的都不说,只说是陈姓人不用吃饭,还是桑姓人不用吃饭,还是董姓的史姓的路姓的不用吃饭?咱们石塘村旧日里是甚的景况,现如今又是怎么个景况?何况眼看着就到年关了,这个年,咱们过是不过!”说着站定:“既是今儿人到的还算是齐全,那择日不如撞日,索性把阖村老少都请来吃茶,有甚的话儿,对的错的,是的非的,咱们敞开了,好好的说,往明白了说!”
“成!”董老三攥着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案几上,生生把案几砸了个瘪塘,也砸断了老头心里咯噔一记赶忙想要调转的话头。
董老三看也没看他,大手一挥:“都去叫人去,想吃饭的过来,不想卖闺女的过来,想过日子的过来,其他的都给老子滚边去!”
就有陈姓人站了出来,径直看向孟氏:“那桑老大呢?他不来?”
“来!”孟氏斩钉截铁。
就这么哗啦啦一眨眼的工夫,几乎全村老少就都在老头家聚齐了。
老头同好几个一个鼻孔出气的陈姓人俱是一脑门子官司,总觉得这桩事儿正在慢慢脱离他们的掌控。
为甚的这么长辰光还没把桑家从他们族里的老屋里赶出去,还不是为了到底留在眼皮子底下才好拿捏的缘故……
老头的媳妇却是气到跳脚,把满村上的人都招来了,挤得屋里院里水泄不通的不说,还想着怎的这么早天就暗了,好家伙,抬头一看,杏子树上都吊满了人,又“喀嚓喀嚓”的,那厢竹篱笆怕是要倒了……这还没干仗呢,真要干起仗来,倒霉的是谁!
太湖朝杏子树挥了挥手,附耳过来同灵璧道:“该,就该人手一块石头,把这家给扒了,最不是玩意儿了!”
灵璧的注意力都在桑振元身上,他不肯进屋,可哪怕正当午时,外头的风也很有些刺骨了。
可更刺骨的还有那些人的眼神,灵璧不喜欢他们用那样的眼神看躺在门板上的桑振元。
她知道他们中有些人并没有恶意,只是自打桑振元受伤后还不曾见过他,毕竟孟氏一向将他保护的很好,只有实在亲近之人才能见一面,就是之前桑硕受伤,也没肯他出面。
可她还是不喜欢那些或探究或好奇或称愿的眼神,下意识地想用自己的身体遮住那些刺骨的风刀。
芙蓉犹豫再三,还是凑到了灵璧身边,倒是听到了太湖的话儿,不过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根本没想过要去提醒她教导她。
争论不下,最后陈姓人同桑姓人都避了嫌,又不想丢脸丢到村外去,索性请了她爹爹同几个旁姓人来讲公道。
可这样的公道……她爹的心思,她大概知道些许,不免担心终于醒过神来的桑家人这样大弄乾坤,铺开这样大的阵仗,到底拢不拢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