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卿兄，稍安勿躁！现在去已经交代不清楚了，你若实话实说，公子定会反咬一口，说你是诬赖他，觊觎东飞楼，你百口莫辩啊！”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此事不得张扬，一是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一切是公子主使；二是就算真的被查明是公子主使的，老楼主怎么办？他老人家一世的名誉就毁了……”

“唉……可是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你我都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们两个只是被用来要挟的筹码，不会有事的。”蔚西桢又补充道，“我们真的只能做到这样了，老楼主泉下有知，也不会责怪我们的。”

“可是你府上那个女孩……一条人命就这样去了啊……”

“唉，小透这丫头从小被我收养，在我家长大，我待之如女，心痛之情无以言表。但逝者已矣，唯有节哀顺变了，只是难为了我那内人，哭得伤心……”

雁羽卿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沉默了片刻，蔚西桢说：“他要这楼，就找个适当的时机，都交给他吧。我们都老了……”

蔚家大宅。

雁始终伤势已经痊愈，听说刀歌和坤奇都被抓了，他有些难过，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他知道自己无可奈何，而且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他把那个装金银的箱子拿了出来，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东西了。

他实在是不愿意去偷，每次偷东西之前他都会对自己说：“就当是先借给我，我以后一定还给你们的。”但是如果靠他在蔚家做下人所拿的那一点钱，他又将艰难地熬过三四年，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再过三四年，也许事情早已发展到他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也仔细想过，没有别的好办法。他平时都在蔚家，没有多少认识的人，想找人帮忙都没有门路，他只能靠自己。

天色开始暗了，他在房间里徘徊，脑子里挣扎着。终于他停下了脚步，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直接朝城北走去了，他要去的地方是东飞楼。但是他没有进楼，而是绕过它，一直走，走到一个小房间，然后通过狭窄的阶梯往下走。往下走完阶梯，他来到了一个火光通红的房间。

从这个房间往前走，是一个巨大的火炉，下面灶里满满的都是火，那火舌狂舞着，像是一条被困在里面的多头蛇怪。里面有人在走动，有推着车子的，里面装着黑漆漆的东西。还有两个人扛着担子的，上面装的都是木头，他们的脸都是通红的，全身也是通红的，光着的膀子上都是汗。

雁始终给他们让路，然后继续往里面走。这下面有好几间房子，雁始终看到了他要找的人，走了过去。

是一个老头，头发还没全白，但也不一定——因为些黑的不知道是脏了还是本来就是黑头发，他正在一个大炉子面前忙活着。

雁始终：“老伯，我来了……”

那老头慢慢转过头来，用沙哑的声音说：“嗯……想好了？”

雁始终吐了一口气：“嗯！”

“好，那就开始干吧。”

雁始终被带到柴房里。这柴房没有屋顶，它屋顶有一个大洞，上面的柴从洞口被倒进来，然后他们搬运到炉灶里面去，煤房也一样。

雁始终把袖子卷了上去，弯下腰来，一下就抱了一大捆，正要走，那老人说：“小伙子，别急，火要慢慢烧，该多的时候多，该少的时候要少……”

雁始终连忙问：“那现在是要多还是要少呢？”

“呵呵，小伙子，做事都不能急，慢慢来，慢慢来……”说完老人就走了。

雁始终心想老人应该是要他少搬点，然后他就丢掉了一点点，然后搬过去了。

这里是北雁东飞楼的供水中心。东飞楼每天都会接待数以千计的客人，虽然它所有的花费都十分昂贵，但是仍然是这样，所有的客房，没有一间会空着。不只是城内的人，城外的或者其他城的人，都会慕名前来住宿，因为在这里住宿，你会有机会见到许多非常有名望的人。

对于雁南城本城的城民来说，他们想碰见的，莫非就是城主和岑岑了，特别是岑岑，她是许多外城的人都想见到的。正因为如此，所以这座楼对所有的东西的需求量都非常大，而且要求的质量要很高。雁始终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位于东飞楼后方的一个地下的供水中心，东飞楼全天茶水、洗漱等所需的热水都由这里供应。

整座北雁东飞楼的设计可谓是当时雁南城人民的智慧的结晶，而这颗结晶的璀璨在这锅炉房可窥一斑。作为客流量巨大的一座楼，一个可以随时供应热水的地方是必不可少的，它必然不能就放在楼内，因为这样会师整座楼都变得十分燥热。然而如果单独建一座小房子，放在楼旁边，那样则太突兀，不美观。于是，这在成了一个难题。

在那时，有很多方案都被提出来，最后在现在这种建在地下的方案在众多方案中脱颖而出，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为什么呢？

地下土温度低，散热快，又省去了不美观的烦恼，一举两得。而且有很多细节，它都设计得十分巧妙。比如说柴房和煤房的那两个洞，如果按照平时的设计，可能是通过阶梯用推车什么的运送下来。稍微好一点的做法是用绳索吊下来，然后同时把一些废物带上去。然而现在这种做法跟平时的大不一样，在顶部开出一个洞来，把原料直接可以从上面倒进来，非常方便。它的还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辅助散热，也带来了新鲜空气。

然而设计者做了如此之多的功夫，这里的环境依旧十分恶劣，所以它目前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没人愿意到这里来干活。在这里做事非常费力气，因为一整天都在搬运这些柴火，而且又时刻处在高温下，非常难受。

东飞楼的管事们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无数遍了，他们也已经设法改善这里的环境许多次了，但收效甚微。最后他们能做的就是提高一下在这里做事的工人们的酬劳。然而作为这样一种低级的劳动，它所能获得的酬劳又不能太高，这关乎到其他人员的荣誉，所以他们将这里的酬劳提升到了同等级劳动的最高档次。

酬劳提升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一些人都跃跃欲试，但是没多久就平息下来了，因为这里真不是一般人能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