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楼。称得上是广陵城内最有名的青楼了,其原因就在于楼内当牌美姬乃四姬之一,[蜃姬]秦可儿。
与[炎虎姬]梁丘舞、[鬼姬]金铃儿齐名的女人,如何不叫人动心?
在谢安看来,若不是此女有广陵刺客这张保护牌在,恐怕早被某些达官贵人掳到府内当小妾肆意蹂躏了。正如他谢安眼下要做的一样。
不错,此番谢安前往那迎春楼,就是打算用重金将这个女人从青楼里赎出来,借此逼广陵刺客露面。
你龟缩在地盘不出来?行,谢大爷将你们头领的女人抢走。看你们出不出来!
在谢安看来,倘若他抢走了这个女人,更过众目睽睽下给了广陵刺客那个首领一记响亮耳光,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可如今的谢安怕么?
丝毫不怕!
他就怕他这般侮辱广陵刺客,对方也龟缩着不出来,那才算比较麻烦!
为了这个目的,谢安叫丁邱带足了银票,那本是丁邱等人追查太平军踪迹的花费,足足一百多万两,若是这都不够,那谢安就只能另想办法筹钱了,反正无论如何,秦可儿那个女人他是势在必得,哪怕是赎出来摆家里供着,不为别的,就为报复广陵刺客前两番的行刺。
“几位大爷里面请……”
在青楼外招揽客人的女子们有些疑惑地被那几十个人围在当中的谢安,看得出来,她们确实很纳闷,毕竟谢安四肢断了三处,唯独左手还能动,这样的人还来逛青楼?
不过转念一想,她们倒也释然了,反正只要那地方不出问题,那就没什么问题,甚至于,就算那地方有什么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一方要银子,一方要取乐,各取所需就得了,哪里用理会那么多。
不得不说,青楼里面的客人还真不少,也难怪,毕竟这是广陵,亦是财富聚集之处,城内有的是富豪世家,其中亦不乏迷恋美色的。
给了斥候茶水的女子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丁邱推着谢安所坐的轮椅来到一张桌旁,除了闷闷不乐的王馨以及丁邱、苟贡、萧离四人入座外,其余四十来个刺客有三十人各找桌子就坐,其余人环抱双臂站在谢安身后,使得青楼内的人一看谢安就知他并非寻常人物。
按理来说,谢安以往不至于这么张扬,不过这回嘛,他可是憋着劲来到广陵刺客麻烦的,谁知道这迎春楼是不是广陵刺客名下产业,敲山震虎也好嘛。
忽然,萧离的眼神微微一变,咬牙切齿低声骂道,“该死的!是那个杂碎!——好啊,在这里被我撞见,这回看你怎么逃!”
谢安愣了愣,顺着萧离的目光望去,愕然瞧见前些日子助他从广陵刺客逃脱的书生墨言正被围在众莺莺燕燕之中,乐不思蜀。
这小子打劫自己不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谢安着实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拦下了萧离,饶有兴致地瞧着那墨言,毕竟对方怎么说也帮过他。
有杀气?
正在众莺莺燕燕之中的书生墨言猛然感觉到一丝杀气,下意识转过头去,愕然地瞧见萧离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而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谢安举杯邀请的示意。
想了想,墨言辞别了那些女子,举着酒杯来到了谢安这一桌,笑着说道,“长孙公子。别来无恙!——那日长孙公子不慎摔落山崖,在下可真是吓了一跳……好在长孙公子吉人天相!”
谢安微微一笑,叫小丫头王馨坐到自己身边,将位置让给了墨言,继而打趣地对墨言说道,“墨公子那二十五万银两,还剩下多少呀?”
见谢安提起此事,墨言显得有些尴尬,讪讪说道。“大概还有七八万两,长孙公子不会是想要在下吐出来吧?”说着,他瞥了一眼四周,心中不禁有些紧张,毕竟四周,可是有四十来个人死死瞪着他,看这帮人眼眸含煞、神色冷峻,一看就知道并非寻常下人。
好家伙。莫非这帮人全都是刺客么?
墨言微微有些色变,毕竟当日萧离、徐杰二人就将他逼地狼狈逃窜。如今四十来个刺客,若是谢安当真要对他不利,那他可是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注意到墨言眼中顿生警惕,谢安知道对方误会了,笑着说道,“墨公子多虑了。本公子还不至于小气到那种地步,既然那日说两清,那就是两清……丫头,给我与这位公子斟杯酒!”
“有伤在身不能喝酒的……”小丫头有些担忧地望着谢安,见后者眼睛一瞪。这才想起之前的约定,撅着嘴给谢安以及墨言倒了一杯。
“不敢不敢……”墨言逊谢两声,不得不说他方才还有些担心谢安跟他秋后算账,如今见谢安如此大度,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说道,“要不,我把剩下的还你?——只剩七万多两了,其他都花尽了,就算把我剐了也拿不出来了……”
“不必了,”谢安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就当是跟墨公子交个朋友吧!——其实当日我就想跟墨公子交这个朋友,只是嘛……”
“够豪爽!——不愧是长孙公子!”墨言闻言心中大喜,想来他也明白谢安的意思,无非就是怕自己对他不利罢了,这是人之常情。
想了想,墨言故意看了一眼谢安周围的刺客们,压低声音说道,“既然如此,当日在下的提议,长孙公子眼下意下如何?”
言下之意,他这是在说,当日你身边没心腹,不敢雇我,这回你身边有这么多心腹之人,总不至于再怕我对你不利吧?
“呵呵呵,”似乎是听懂了墨言话中深意,谢安微微一笑,摇头揶揄说道,“真想不到,墨公子竟重提此事……”
“坐吃山空可不妙啊……”显然这位书生也是个妙人,顺嘴答道。
话音刚落,那边萧离重哼一声,冷冷说道,“那就自己想法子赚钱去呗!”
“在下确实在想法子赚钱呀,一趟就赚了二十五万两呢!”书生眨了眨眼,笑着说道。
“你这厮……”萧离气地面色涨红,不过顾及谢安才没有发作。
“那就继续做下去呗!”示意萧离稍安勿躁,谢安打趣着对墨言说道。
“不好混啊,”墨言叹了口气,苦笑说道,“干这行最怕遭人嫉恨,并不是人人都如长孙公子这般乐善好施的……”
乐善好施?
真会挑好听的说啊!
谢安翻了翻白眼。
当真是自己乐善好施给了二十万两的银票?是你来抢的好不好?
谢安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看在对方那夜确实帮他从广陵刺客的手中逃脱,他也不打算计较了,毕竟他那条命可不止二十五万两。
“这样吧,”将杯中酒水饮尽,谢安轻笑着说道,“先雇你一月试试,酬金五千两!——你是广陵人对吧?想必清楚城内的事……”
说实话,花个几千两雇眼前这位武艺堪比苟贡的书生墨言,谢安并不感觉有什么吃亏的,说句毫不客气的话,只要他显露自己身份到广陵府转一圈,广陵府的官员为了讨好他自然会奉上大把大把的银票,足够雇这个书生一辈子了。
花个五千两从对方口中问出有关于广陵刺客的事,这对急于报仇的谢安而言并不所谓。至于日后嘛,那就得查查此人的底细了,毕竟总不能留个不知底细的人在身边。
“公子想知道什么?”墨言微笑问道,他省却了谢安假名中[长孙]这个姓氏,言下之意,他已应下了此事。是故尊称谢安为公子。
只见谢安用左手敲了敲桌子,忽然压低声音说道,“[蜃姬]秦可儿!”
听闻此言,书生眼眉一挑,有些困惑地瞥了一眼满脸含怒的王馨,略带几分惊讶,压低声音对谢安说道,“看来,公子想必已知此女与广陵刺客的关系了……”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谢安心下暗赞一句。也不隐瞒,点头说道,“不错,承蒙那帮人几番照顾,本公子若不回礼,岂不是有失礼数?”
书生闻言微微一笑,继而摇头说道,“若是不出差错。在下应该是猜到公子的打算了,不过公子有一点可是误会了……那女子并非是卖身于此家青楼!”
谢安微微一愣。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
“这家青楼便是那个女人的基业,不,应该说,广陵城大半的青楼,皆是那个女人的基业。而且与广陵城内官员关系不错,换而言之,若是公子打算用重金将此女赎走,这条路算是断了……”
好家伙!
谢安闻言着实有些吃惊,他原以为那秦可儿是被逼无奈投身青楼。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个腰缠万贯的小富婆,可笑他本来还想用重金去赎人家……
这怎么办呢?
难道真的叫苟贡等人强行将人家掳走?
谢安暗自摇了摇头,这要是传到冀京,梁丘舞一怒之下不使家法才怪,很有可能将他禁足个十年八年的,这可不妙……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皱眉的举动,书生想了想,忽然神秘兮兮地问道,“公子斗得过广陵的官员么?”
狐疑地望了一眼墨言,谢安当即便猜到此人话中有话,想了想含糊说道,“有什么法子就直接说吧!”
这句话无异于一盏指路明灯,墨言面色微微一变,神色凝重地打量了一眼谢安,忽而舔舔嘴唇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倒是有个办法……公子可知广陵府知府张琦的小舅子邓元?”
“没听说过!”谢安淡淡说道。
墨言深深望了一眼谢安,低声解释道,“邓元早前便仗着其姐夫是当地知府,嚣张跋扈,四年前,冀京突然毫无征兆地降下一条律令,严惩城内恶官、贪官,张琦为了包庇邓元,将其职位革除,叫人冒名顶替受刑,自打那日起,邓元每日无所事事,终于有一日来到了这里……”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四姬]嘛……”谢安淡淡一笑,他如何会不明白墨言的意思。
“不错,那邓元看上了秦可儿,但是秦可儿这个女人却非是他能够轻易招惹的,据消息说,秦可儿暗中给广陵刺客筹集钱财,借此寻求庇护,因此,就算是邓元也不敢过分招惹……”
“唔?”谢安闻言一愣,疑惑问道,“那秦可儿不是说是广陵刺客首领的女人么?”
“公子听谁说的?”墨言微笑着解释道。
“……”谢安没好气地瞧了一眼萧离,后者讪讪一笑,尴尬地低下头去,继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墨言。
可能是注意到了萧离凶狠的眼神,墨言连忙改口说道,“也有这么传闻的,包括在下方才所说的,皆是遍布广陵城内的小道传闻……”
见墨言这么说,萧离的面色这才稍稍改善了几分。
望着萧离无奈摇了摇头,谢安低声说道,“继续说那个什么邓……邓……”
“邓元,”接上了谢安的话,墨言压低声音说道,“尽管不敢用强恐惹来广陵刺客敌意,可此人对秦可儿亦未死心,这几年来每每来此,可惜那个女人根本不见他一面,那邓元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那受得了这气,在下寻思着,这家伙耐心恐怕也磨得差不多了,稍加挑拨,便能助公子办成此事……”说着,墨言附耳对谢安细细说了几句,只听地谢安连连点头。
这书生不简单啊……
心中暗赞一句,谢安低声问道,“不知那邓元何时来……”
话音未落,忽然青楼门楼涌入大帮人来,走在当中的一位男子身着华服,趾高气扬,一副不可一世之色。
“滚!”只见此人见大厅客满,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桌酒客,愣是吓地那一桌的几个男人慌忙离席。
不用墨言提示谢安便已猜到,此人便是墨言口中的邓元,当真是好生猖狂!
与谢安对视一眼,墨言悄悄离席,坐到了邻桌几个东岭众刺客的当中,看样子是打算实施他的计划了。
谢安朝着那几个东岭众刺客点了点头,暗示他们听从墨言的指示,继而举起酒杯顾自饮酒,冷眼观瞧那个邓元的嚣张跋扈。
谢安很清楚,其恩人王邬被陷害受刑冤死狱中,这个叫邓元的家伙亦是那些广陵府恶官、贪官的同谋。
广陵府知府的小舅子,何等的身份?不过在如今的谢安看来嘛,哼,无足轻重的小卒子罢了!
不知为何,谢安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小舅子枯羊……
整整三年,枯羊那小子在太平军中恐怕已爬到一个相当高的位置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