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马聃愣了愣,下意识转头望向战场,他这才发现,远处的周军主力师,不知为何将战场的重心放在了南侧,在南侧战场不断地增派新生劲旅,这使得整个战事的重心,不知不觉从中路转移到南侧战场,无论是周军还是叛王军。
“那位代军师在盘算什么呢?”摸了摸下巴,马聃诧异说道,“雁行不像雁行,方门不像方门,这般古怪的阵型······”说着,他忽然愣住了,惊异不定地死死盯着已露出空虚破绽叛王军左翼北侧。
“不会?”在附近几名部下疑惑的目光中,马聃眼中露出几分惊骇,喃喃说道,“难道那位代军师是在替我军创造机会?——难以置信,她如何能够算到我军的行军rì程?”
马聃的额头不禁渗出几分冷汗,因为他渐渐意识到,刘晴之所以故意摆出这般蹩脚别扭的阵型,显然是在替他创造机会偷袭叛王军的侧翼,可是,刘晴怎么会猜到他马聃已悄悄从当阳赶到了这里附近?
“怪不得长孙军师会叫那刘晴接任军师一职······”马聃喃喃自语一句,他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做总揽全局的战略级军师。
“向后军发讯号,从现在起,我军支援主力师,攻叛王军左翼北侧,配合谢大人包夹敌军!”
“是!”
瞅了一眼战场,马聃牵着战马从原路返回,准备待吴兴率大军赶到后偷袭白水军的侧翼。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白水军的帅旗下方,他口中的那个怪物、白水军总大将阵雷,正漠然地凝视地他离去的方向。
而这时,周军主力师与白水军的厮杀·早已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哪怕天寒地冻也无法阻断这份战场气息所带来的疯狂与凝重。
而就在这时,北侧忽然响起一阵喊杀声,放眼望去,隐隐有一支骑兵正全速朝着白水军左翼的北侧袭来,虽说因为积雪的关系速度远不及全盛时期,但也着实吓到了一大批正在交战中的白水军将领。
“什么?左翼北侧有周军援兵袭来?”
在中路战场·白水军第一军团军团长陈昭一枪戳死一名周兵,面露惊骇地望向北方。
要知道,他们白水军与周军的厮杀·早已陷入双方都无法抽身的泥潭,这个时候北侧突然袭来一支周军骑兵,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在这一场仗中输光一切,彻底败北,再无挽回劣势的余地!
而反观周军中路将领唐皓,眼眸中则是露出几分惊喜与意外,望着远处的骑兵援军喃喃说道,“不会是马聃将军?这-是······咦?”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己方阵势的!古怪>
“不会?”转头望了一眼己方帅旗附近·唐皓眼中露出几许惊sè。
刘晴代军师此前根本不曾派人与马聃将军联系过啊,怎么会·……
在完全没有提前沟通过的情况下,竟能做到这般配合·替马聃将军的突袭创造绝佳机会……
这……匪夷所思!
对此报以震惊态度的,绝不止唐皓一人,旁人暂且不论·刘晴身旁的谢安早已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来了!”瞥了一眼谢安瞠目结舌的好笑模样,刘晴故作平静地哼了哼,淡淡说道,“还行,马聃总算未曾让本军师失望······”
“…···”谢安闻言惊愕地望着刘晴,因为正如唐皓所想,刘晴根本没有提前派人联系马聃·甚至于,她本来并没有要与阵雷死磕的意思。换句话说·这一切都是她临时兴起。
“你知道马聃会来?”
“感觉!”掩饰着心中的得意与喜悦,刘晴语气平淡地说道。
“感觉?”牵了牵眼角,谢安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见此,刘晴淡淡说道,“如果费国是一柄攻守兼备的利剑,而马聃则是一支弩箭,全军皆是骑兵的他,倘若无法做到借助骑兵的强机动xìng四处寻找叛王军防备上的疏忽与漏洞,并且给予沉重打击,那么,我会建议你更换我军右路偏师的主将人选……就眼下看来,马聃确实是一位jīng于长途偷袭的善战之将!”
谢安闻言长长吐了口气,沉声说道,“jīng于骑兵偷袭的马聃,乃冀州军中首屈一指的善战之将,此事本府自然知晓,问题在于······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倘若他不来呢?”
“那就结束这场仗咯!”耸了耸肩,刘晴轻松说道,“告诉那阵雷我军愿意交出那个假李慎的尸体,反正他的目的不就是想夺回其主的尸体,免得被我军所辱么?——为了让李慎诈死的事变得更加真实!”
“…···”谢安无言以对,他终于明白刘晴之前那句看运气究竟是什么意思,同时也意识到了她与长孙湘雨用兵最大的区别所在。
同样是堪称算无遗策,但是长孙湘雨习惯事前安排好一切,计算好战场上所有会发生的事以及得失情况,毫不客气说,只要她规划好一切,就算周军主帅是个傻子,只要按着她的计划行事也能打赢眼前的战事。当然了,前提是不会出现像梁丘皓、梁丘舞、阵雷这种能够以一人之力扭转战事不利的怪物。
而刘晴则不同,她虽然也会在战前考虑计策,但是更多地,她习惯见机行事,不排除中途会改变策略,甚至是全盘否决之前的所有决定。就好比方才,本来明明只打算装模作样跟白水军打一场,随后就交出假李慎尸体,避免跟白水军这支误以为自家主公已死的哀兵交兵,但是在注意到阵雷率兵才能的时候,刘晴便当即改变了策略,假戏真做,真刀真枪地与白水军打了起来。
说白了,刘晴是崇尚见机行事的军师,会因为战场上局势的改变而完善、甚至是改变原先的计略。
“…···”瞥了几眼看似无动于衷的谢安,刘晴颇有些不悦地撅了撅嘴。
这不是很顺利嘛!
夸我两句会死啊?
可恶……
见谢安丝毫没有要夸奖自己的意思,刘晴愤愤不平地在心中嘀咕两句,而正当她抬起头打算看一眼自己创造的战果时,她忽然面sè猛变。
“怎么可能?!”
双手死死抓着战车的木栏,刘晴难以置信地望着远方的白水军,因为她发现,方才明明已暴露防守上漏洞的白水军左翼的北侧,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万人步兵所组成的方阵,彻彻底底地掐死了马聃军偷袭其本阵所在的前进道路。
“不会?”谢安亦不觉有些看傻了眼,毕竟此番刘晴临时想出来的的破敌办法,甚至连他都猜想不到,然而白水军的那个阵雷,却好似如有神助般,提前一步添兵堵死了防守上的漏洞,使得正在冲锋途中的马聃军处境变得莫名尴尬。
诶?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在刘晴一脸难以置信盯着战场局势之余,谢安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小舞······
谢安忽然想起,梁丘舞曾经在与长孙湘雨进行军事演习时,那种恐怖到极致的直觉与洞察力,完完全全地避开了费国所有的陷阱、一概的计略,单凭三百骑,左突右杀,将整支长孙军搅地混乱不堪。
记得那个状态下的梁丘舞,就连长孙湘雨也不得不默认对其束手无策······
因为,那才是真正的炎虎姬梁丘舞,当年制衡整个冀州战场的真正功臣,以恐怖到极致的直觉与洞察力做到攻防滴水不漏,是战场上的巾帼武神。
记得当时谢安还暗暗好笑,上天给了梁丘舞迟钝、呆笨的脑袋瓜,却也不忘给她叫人瞠目结舌的超常直觉与洞察力,以弥补她智计上不足,而如今······
似曾相识的感觉呐……
眯了眯眼睛,谢安眼中浮现出几分凝重之sè,因为他意识到,刘晴方才那个判断恐怕并非是空穴来风。
或许,他比秦王李慎还要难对付……白水军总大将,阵雷!
一个集武力、智计、直觉、洞察于一身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