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张小华坐在床边洗脚,压低了声音对杜宝强说:“看到没有?真叫我猜对了。”
杜宝强坐在一旁,过了许久才说:“赵家也挺好的。”
张小华瞪他一眼,“你懂什么?”
在别人看来,赵家当然是不错的。赵大丘跟儿子赵东会养蜂,别人一年到头连白糖都见不到,他们家拿蜂蜜水当白开水喝。二儿子赵南当兵,有十几年的军龄,又是部队军官,每个月不知有多少津贴。他在部队里管吃管住,国家发多少钱,就能存多少钱,这么多年下来,得是多大一笔?赵家女儿赵茜茜跟小儿子赵北都是职工,不靠土地吃饭。
可以说,赵家就没有闲人。
以张小华看,如果杜宝琴嫁的是赵东或者是赵北,那确实是非常不错的,可她偏偏对上的是赵南。
赵南是谁?是军人啊,是有军衔的啊,听起来多好!
实际上呢?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他不过是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一次家的男人罢了。
嫁给这么一个人,一年又一年守着空房熬日子,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还得另带伺候他一大家子。
若让张小华来选,虽然杜家日子穷,杜宝强又笨,可比起外在风光的赵家,她还是宁愿选择现在现在这个枕边人。至少每天夜里,她渴了、热了,有人爬起来倒茶,替她打扇,脚抽筋了,能有人替她揉上半夜。
这男人是没本事,可他疼她,知冷知热。
张丽云走后,王桐花进了灶房,脸上掩藏不住喜悦,“丫头,赵南过年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俩见见。”
“好。”姜芮应下,将洗干净的碗倒扣着淌水。
王桐花接手,把碗放进碗橱里,又喜滋滋地说:“刚才你张婶儿没避讳,都跟我说了,她以往也给阿南相过不少女孩子,他从来都见也不见,这是第一次松口,说明他肯定喜欢你呢!”
姜芮低了头,收拾灶台,“妈,现在说这话太早了吧。”
王桐花笑眯眯的,“不算早不算早,也就是你这孩子害羞,等你们两个见过面,咱们两家就该商量商量婚期了。对了,丫头,从现在开始到过年,这段时间剪下的兔毛,你都自己攒着,到时候换了钱,买一块布做新棉袄。我看去年玲玲那丫头穿的红棉袄就好看得很,咱们也做一身一样的,穿起来肯定比她更好看!”
“家里最近不正要用钱?我那两身旧的还能穿,不做新的了吧?”姜芮一面说,一面把傍晚在后院田埂上挖来的马齿苋翻出来,准备烧锅水烫一烫。
“放着我来。”王桐花拿过她手中的篮子,“家里的事妈会想办法,再怎么困难,给你做一身新衣总还是有的,都两年没做了,这次要见阿南,总不能穿旧衣服去。你打些热水回房洗洗,早点睡吧,这里交给妈。”
姜芮洗漱完躺在床上,透过窗户,望向晴朗的夜空。
赵南同意回来与她见面,这件事她并不意外。
她确实答应了原主杜宝琴,要好好扮演她,可自己的任务也不能放下。虽然说,想要完成任务,她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来,但身为杜宝琴,一个年轻的姑娘,是经不住岁月拖累的。
所以,她必须在短时间内,引起赵南的注意。
那张寄去的照片,被做了手脚,她在上头留下一丝灵气,当赵南接触到照片时,那一点灵气沁入他的身体,会让他觉得心神宁静、平和。这一点不同,应该能够让他对照片上的人产生一些好的印象。
而若是别的人接触照片,并不会有什么感觉,那一丝灵气只对赵南起作用。
因为,她是他的药。
姜芮收好竹篮,看了看王桐花的脸色,没多嘴,坐下来端起自己那份早饭。
桌上四碗南瓜粥,一碟咸菜,其中两碗粥上各放着半个鸡蛋。
鸡蛋是紧俏物,要不是家里养了几只兔子,隔一阵拿兔毛跟兔崽换点蛋,饭桌上真连一点荤腥都没有。
不是没试过养鸡,可鸡跟兔子不同,光喂草没力气下蛋,放出去散养又怕被套走,喂粮食吧,杜家人多,壮劳力却少,每次分得的口粮,只够自家人汤汤水水混个饱,哪有余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