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一边自怨自艾，一边缓缓收敛了笑容，作为曾经在社会上混乱很多年的人，‘借势’之类的手段他用的自然不着痕迹。

但借了势，尤其是当着别人的面借势，最好就是坦坦荡荡的表明，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所厌恶。

说实在的，若不是害怕爷爷不受待见，他倒是宁愿装傻充愣，延续曾经的风格。

可你别看事小人微，很多时候，事儿再小，也讲方法，人再是低微，也有可能左右成败。

这是唐德这几年社会混下来的经验，当然，‘借势’的后果自然是他必须给大胡子一个合理的说辞，要是蒙混不过去，那可就不美了。

索性，他也早有准备。

“唉~”

唐德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大胡子，眼神中有阴郁，也有释然：“胡子叔叔，其实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很多。”

“十二岁以前的唐纳德是天之骄子，有父母保护，有爷爷宠爱，我可以任性，可以高傲，可以看不起人，也可以自满自缢。虽然那都不是凭我的能力取得的，但至少家族给了我这些资本。”

“可现在呢？一切都没了！”

唐德苦笑：“十二岁以后的唐纳德是地里的泥土，失去了爱护我的人，失去了身份的庇佑，任人践踏，任人无视，也任人欺凌。

但是，可笑的是，我却没有醒悟，我没有作为泥土的自觉，我用我的高傲和不屑维持着我的自尊，却不想，面对生存，这点高傲是多么的可笑！”

“若不是曾经的身份，我每月都有固定的公粮可以领取，若不是胡子叔叔你若有若无的照顾，或许，我早就被饿死了！”

大胡子仍旧在前行，但身体却绷得紧紧的，他扭头直视着唐德，狭长的眼眸内仿佛有光，他问：“那你现在怎么就想着改变了？”

“爷爷的迷症不仅仅会丢失记忆，智力也会越来越低下，现在，他已经只拥有相当于十岁孩童的智力了，这你知道吗？”

大胡子点头：“自然知道！”

“越到后来，智慧越低，爷爷能够清醒的时间就越来越少，直到，直到，某一天再也醒不来。”唐德吸了口气，仿佛努力平息自己的哽咽，半晌后才道：

“我很怕那一天会到来。所以，我想让我爷爷在清醒时，看到不一样的孙子；我会找回我失去的，和唐氏家族失去的一切；我还想去看看那城市之外的弥天大雾内，到底有何种怪物，让我失去了父母。”

大胡子走动的姿势一僵，让后面跟随的人节奏也是一乱，可就在他们疑惑间，大胡子又动了起来，仿佛之前的只是错觉。

唐德没有发现，而是沿着自己的思维继续道：“胡子叔叔，现在的我就是地里的泥土，我会保留自己的尊严，但放下那可笑的骄傲，我会在泥土里成长，如同发芽的种子，一步步攀升，直到成长为参天大树。”

“好，好，好！这才是我师兄的好儿子，也才是我老师的好孙儿。”大胡子突然发出畅快的大笑，自马涛出事后，他已经好几天没这么开心了，说着，他还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唐德的肩头。

粗糙圆滚的大手直接拍在了唐德的肩头，力量之大，让唐德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是麻的，不过，在无人知道的心底，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呼呼，小爷容易吗？容易吗？

这一番表演简直是影帝附体，说尽了一位幡然悔悟的少年心态，麻麻的，自己都快差点信了。

大胡子笑容一收，道：“如果有需要的话，尽管和你胡子叔叔开口，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一定的。”

得来，总算是等到你这句话了。

爷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担不起来外面的风雨，总得有些遮风挡雨的靠山。

所以，借势，一切都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借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