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谢明曦心黑脸厚,脸颊也悄然发热:“这怎么会。我是心疼师父一路骑马奔波辛苦。”
谢明曦素来从容自若,有着远胜同龄少女的镇定冷静。难得有这般窘迫的时候。
顾山长看在眼里,颇觉好笑,又觉欣慰。
看来,和盛鸿朝夕相处半个多月,谢明曦心结已解,开始敞开心扉接纳未婚夫婿了。否则,提起出嫁绝不会是这等反应。
周围都是御林侍卫,说话多有不便。顾山长笑道:“你在前领路,我们到了山间再说话不迟。”
谢明曦定定神,笑着应下。
……
半个时辰后,顾山长和谢明曦在帐篷里相对而坐。
谢明曦为顾山长倒了一杯热茶:“师父喝些茶,休息片刻再说话。”
顾山长接了茶,喝了几口,急促的呼吸稍稍平息,自嘲地笑道:“岁月不饶人,半点不假。过了四旬,我体力大不如以前。骑马半日再上山,便觉疲累。”
岁月残忍如刀,谁也无法逃脱老去衰弱的命运。
“生老病死,人皆如此。”谢明曦轻声道:“师父活得坚强从容随性。已胜过世间许多人了。”
顾山长哑然失笑:“别人这么说,我定觉得此人巧言令色。你一说,我便深以为然。可见,马屁也得看谁来拍!”
谢明曦和顾山长对视一笑。
顾山长饮尽了杯中清茶,气力恢复了几分,才又张口问道:“七皇子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谢明曦答道:“外伤已恢复大半,再过数日,才能下榻走动。到时候便能下山去行宫养伤了。粗略估计,至少也得三个月之后才能回京。”
如此算来,得等到八月左右。
顾山长略一挑眉,意味深长地问道:“七皇子殿下不想早点回宫吗?”
盛鸿既为皇子,注定了要被卷入储位争斗中。
早点回宫,也能早些在建文帝面前露面。
谢明曦没有装作听不懂,轻声应道:“宫中情势复杂,他此时需安心静养。不管何事,都等他伤好痊愈了再说不迟。”
谢明曦胸有成竹,显然早已思虑过此事。
顾山长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而叹道:“真没想到,他竟是男子,整整瞒了世人六年。”
一开始知道此事,顾山长错愕震惊,还有几分被欺瞒的恼怒。
半个多月过去,怒气早已消退。取而代之涌上心头的,是一丝淡淡的怜惜。
一个八岁的男童,目睹了代自己溺水身亡的同胞姐姐死去时的凄惨模样,会是何等惊惧害怕?穿上罗裙扮做小姑娘,又会是何等彷徨难安?
整整六年的女子生活,在他的心里会留下多少难堪的印记?
想及此,顾山长又叹了口气:“明曦,我知道你心高气傲,最恨人欺瞒于你。只是,七皇子亦有种种不得已之处。事已至此,你也别再介怀了。”
谢明曦在顾山长面前也未遮掩,坦然道:“我一开始也颇为震怒,连着多日都未理他。便是现在,也未全然释怀。”
“师父不必为我忧心,我心中有数,自会慢慢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