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崕指了指胸口,摇头。
她明白了:他心疾这次发作得太久,也痛苦了太久,倒想趁酒意换一顿好眠。
国师是天下修行者羡慕的对象,云崕却始终要背负这样沉重的伤势。
她低声道:“心疾何时能解?”
头一回,她不是从担忧自己的小命出发,而是感慨这风光霁月的男人与她一样,都用世人不能理解的方式挣扎求生。
对于活下去的渴望和无奈,她深有体会。
“等到……”
他声音太小,冯妙君不得不凑近了听:“……我的使命完成。”
使命,什么使命?像他这样的人,也有使命必须完成吗?
冯妙君一头雾水,待要再问,云崕忽然揽臂将她一把搂住,按到床上,大长腿很霸道地压在她腿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成了零。
冯妙君吃了一惊,双手按在他胸口将自己与他隔开,一边紧促道:“放开!”
他不放,下巴反而在她秀发上蹭了两下,好似还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确认她的气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冯妙君靠在他胸口,发现他鼻息悠长,已然入睡。
她又僵持一会儿,才小心搬开他的手脚,自己爬了起来。
呆在熟睡的云崕身边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冯妙君放下几重帐帷,轻手轻脚走了出去,没望见身后熟睡的云崕眼皮微动两下。
她先封好帐门,而后将睡具抖开。
魏军配发的睡具不是小床,反类似于她前世用过的睡袋,只不过没有那么轻便。备给她的当然是高级货,与一般军士所用不同,隔层塞满了鸭绒保暖,钻进去不一会儿,全身都热乎乎的;这下方还能搭起底架,以确保睡袋不会直接接触冰冷潮湿的地面,也免去虫蚁干扰。
国师大人最近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了,这让她有些困扰。
她跟在他身边有自己的目的,眼下修行虽然进展顺利,但关于解诅一事却是毫无头绪。云崕看起来并不介意与她共享灵力,他不知诅咒真相,不知道两人性命相连,自然不会着急去想办法。
可是她若告诉他真相,今后是不是只有被金屋藏娇的命?
眼下两人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奇怪,她觉出了其中的危险。云崕就像罂¥~粟,看起来那么美好,靠近了也让人上瘾,可他有毒,能让人沉迷至死而不自知。
是不是该在自己深陷下去之前抢先抽身离开,继续踏上自己的寻觅之旅?
冯妙君在黑暗中瞪着眼,以为自己会睡意全无,哪知渐渐也乏了,打了几个呵欠就昏昏沉沉。
……
第二天清晨外头人来人往的声响也没能吵醒她,直到有亲兵来报:“陆先生来了。”
冯妙君半闭着眼睛爬起来洗漱,一边思索陆先生是谁。后来她想到了,亲兵昨日说过,云崕的心腹陆茗今日会赶到。
陆茗是个精明干练的年轻男子,但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冯妙君看着他就想起了陈大昌,不知道他在采星城近况如何。
陆茗也听说主人身边多了个漂亮侍女,但见面时依旧大吃一惊,没料到她能漂亮到这个地步。
“大人还未起身?”他对云崕的脾性和体质自然十分了解,眼见帷幕低垂,也知道主人又已变身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