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味道判断,锅里的吃食应该是熟了。她肚子很应景地咕咕两声。
声音不大,但偎在火边养神的年轻男子立刻睁眼朝她看来。玉还真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眼神——太尴尬了,她从来不曾这样失过体面!
陈大昌面色如常,像是没见着她的异状:“醒了?”
玉还真咬唇点了点头,飞快转移话题:“兔肉?”
只有肉味儿才会这么香,并且让她似曾相识。
“不。”陈大昌露齿一笑,从身后拎出来两样东西,准确来说,是拎出两只动物。白皮上带着黑斑,形状如老鼠,耳朵也很短小,倒是露着一对大门牙在外头。论体型,这东西比起老鼠要粗壮许多,甚至快赶上家猫大小。“本想捕几只野兔,哪知凑巧掏了一窝这个东西。”
它们身后还拖着长长的尾巴,陈大昌就是将它们尾巴拴在一起打了个结。
玉还真微微一怔:“竹鼠?”
她识得这是山区里生长的噬齿动物,以竹子和植物茎杆为食,因而得名。此物一般不生长在严寒之地,但白黑相间的竹鼠是本地特有品种,秋天要吃得脑满肠肥才好顺利越冬,这回倒霉遇上了陈大昌掏窝,那一身肉都便宜了人类。
“是。”陈大昌拎着竹鼠冲她晃了晃,这东西同样应景地吱吱直叫唤,“我做了肉粥,吃么?”
自打玉还真见到他,陈大昌始终面色严肃,这会儿粲然一笑,微黑的皮肤愈显得牙白,带上几分少年人的朝气和明朗。
玉还真这才注意到,他的五官很端正,尤其眼睛明亮有神。
她微微颌首:“给我打一碗。”
陈大昌耸了耸肩,低头掩去脸上的失望。他救人在先,这位女国师却颐指气使,他又不是木头人,哪里不会动气?他特地将竹鼠拎来给玉还真看,就是听说姑娘家都怕老鼠,想狠狠嚇她一跳,令她也难受一回。
哪知她泰然受之,哪有半点抗拒之意?
这一次作弄,就算是失败了。
陈大昌顺手将两只竹鼠抛到后头去。并不是所有妖怪都喜熟食。鹤妖叼起美餐的同时,他也洗过手,打了一碗粥,走到玉还真身边。
然后,他就犯了难。
她肩骨未愈,右手抬不起来,但双手又绑在一起,没法自己举碗。
“你松开我,我自己吃。”她动了动指头,“放心,我不对你动手。”
她的手指纤长,指腹却圆润,引得陈大昌低头看了一眼,才摇头道:“我喂你。”眼前这位曾是熙国国师,她再落魄也不容小觑,他不冒险。
他还很细心地试了下碗的温度,才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玉还真瞪着他,不肯张嘴。
“不吃饭,你撑不了多久。”他很客观,“我们恐怕还要在这里呆上几天。”
像是回应他的话,她腹中又是一阵咕咕响。
两人四目相对,陈大昌眨了眨眼。
连身体都要背叛她了啊,玉还真大窘,恨不得地上有洞可以一头栽进去。可怜自己风光一世,何曾这样丢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