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忆否,初见檀郎,便是此地。彼时尚是孟春时节,草木鲜旺、残花未尽,君着春衫、倚阑干,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君之英姿犹历历在目,恍若昨日。而今春去秋来、忽忽然一季有余,竟已别离在即。怎叫人不黯然销魂。
虽今日作别,但妾之心意日月可鉴,纵海枯石烂、纵沧海桑田,爱君之心一如今日,郎君勿疑勿忧。妾自遇君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然白云苍狗,世事无常,今日方知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妾身自以为从无害人之心、亦无伤人之意。但弥勒教起。血溅千里,两省之内,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纵是妾之无心之失,却也
难逃内心谴责。唯有奔走乡间、救死扶伤,方能求得心安,此其一也。
且又有妖女之名,恐沦为君之软肋。为敌击之。惟有狠心别离,方能使君无后顾之虞。贱妾无才,仅能如此,此为其二也。
又因家父背德。置君于危难之中,险不得脱,其罪莫大焉。然君情深意重。因贱妾之故。纵其归乡。令吾父得以芶延残生。贱妾固然感激涕零,然知君素来赏善罚恶、快意恩仇。此举必然大坏君之美名,妾万般不忍之。无奈老夫年迈,纵有千般不是,却也不忍斧刃加于其身。虽君宽宥,贱妾却再无颜面滞留君侧,此为其三也。
妾固愿与君相守,然君乃美玉、芳草伴之。妾乃不忠不孝之女,焉能常伴君之左右?虽意已决,与君作别却千难万难。唯恐只言片语,妾身便动摇回转,只得不辞而别,望君勿怪。
今日与君一别,乃贱妾此生最艰难之决定,自此辗转于江湖,一日心不安、一日便不还,切莫使人寻觅。或有一日妾身倦鸟归巢,盼君厚颜收留。
另,君已日渐痊愈,三五日间,或可下地,两月左右、便可挽缰开弓,与往常无异。妾已留足三月用量之归元膏,又将其配方附于信囊之中。君可两月内按量,两月后减半长期服用,自可强身健体、百病不侵。然万万不可再行夜以继日、『操』劳过度,倘若再次病倒,后果不堪设想。请君少烦多眠、少怒多笑、少欲多施、少酒多水,方能保百岁平安,立万世之功。切记切记。
巾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妾今不能见君矣!唯有日日为君祈福,夜夜梦中相见。
贱妾云裳涕零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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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秦雷没有再说一句话,云裳这次真把他的心带走了一角。
第二日,石敢再次见到秦雷时,感觉王爷好像不一样了:虽然面容依旧青春俊逸,但那双灿若星辰地眸子,却多了几分沉静,多了几分成熟、也多了一丝……忧郁。
秦雷见石敢有些愣神,朗声笑道:“别发傻了,小子。扶孤坐起来,这些天养病耽误太多事情,今天咱们要把它补回来!”
石敢一下回过神,高兴道:“好嘞!”赶紧上前扶起秦雷,让他舒服的靠坐在床沿,再把一个小木桌支在他地床上,让秦雷的双手可以放在上面。
他自己也搬个胡凳,坐在秦雷床头。背后摘下个牛皮包,解开搭扣,掏出里面的一摞卷宗,放在桌上,轻声道:“文件已经按要求分成四类。”王府中人手紧缺、事务繁杂,因而秦雷命令手下将大小事务分成甲乙丙丁四类。甲类是重要而紧急、乙类是紧急而不重要、丙类是重要但不紧急、丁类是既不重要也不紧急。每类用不同颜『色』地袋子装着。
因为真正需要秦雷『操』心并拿出时间认真思考地,只有那些重要地事。而不重要的事,若不能即使处理,很有可能变成重要地事,也不能过于懈怠,所以秦雷采取共同办公的方法,他只看甲和丙类。石敢或者别的心腹就在一边看乙和丁类,除了特别值得一提的,并不打搅秦雷,
全部看完以后,向秦雷做个大概地总结报告便可。
这种法子既保证上官有充足时间思考重要问题,又不至于有遗漏。一经推出,便受到王府上下的一致欢迎,基本上每个负责方面的主事,都采用这种所谓的共同办公,与副手一起处理实务。
原本陪秦雷一同办公地,怎么也得是秦奇、薛乃营那样经验丰富的中层以上文官,无奈秦雷手下人才急缺,仅有的几个合适人选。均被委以重任,只有拿石敢凑数。
一用之下,却让他有几分惊喜:石敢虽然读书不多,也没有什么经验,但他似乎天生有一种从千头万绪中理头绪,找到重点地本事,看问题往往一针见血,甚至可以看到隐藏在背后地一些东西。
而且王府规章健全,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大多有章可循。所以秦雷教了几次,他便可以独立阅读文件,这小子起初不太敢在文件上批示,总是处理完了。还要再请示一遍,被秦雷板着脸臭骂几次,才改过来,渐渐的越来越熟练。已经可以把那些不太重要地事情处理地井井有条,大大减轻了秦雷地负担。
望着他认真阅读的样子,秦雷非常欣慰,每当看到自己起家地弟兄有些进步。他都会这样。虽然秦雷也想做到一视同仁,但事实证明他无法做到,总是下意识地对老兄弟们偏心一些。
秦雷收回视线。自己也认真阅读起公文。被放在最上面的一页。是馆陶先生发来的朝廷最新动态汇总。秦雷拿起来一看,呵呵笑了起来。只见上面写道:都察院参奏四殿下贪污内府巨额财产一案,已经基本盖棺定论,各方面证据确凿,查实有七百万两之巨。下次朝会将最终定罪。
另,户部十几位官员联名举报四殿下掌管户部期间,篡改账目,中饱私囊一案,也大有进展,新的证据出现,证明其贪污金额在九百万两左右。
又,刑部、大理寺、京都府两月来共接到六百余个告四殿下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巧取豪夺、霸占田产地状子。现已查实其中一百多宗,桩桩属实,不容辩解。其中牵扯人命一百余条、金额八十余万。
下面还有四五条关于四皇子殿下的好消息,秦雷却已经不想再看了。看完第一条他能乐,因为老四要好好喝一壶了;看完第二条,他就乐不起来了,因为老四已经喝不下了;待看到第三条,秦雷面『色』已经严峻起来,因为老四——死定了,即使他是皇子,皇帝的亲儿子。
在精研秦律后,秦雷一直以为只要不是谋反,皇子是不能从秦律上被正大光明消灭的。但他显然忘记一句话: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当一个皇子地存在,会对皇室的声誉造成沉重打击时,为了挽回民心,昭武帝便不得不‘顺应民意’,从肉体上消灭这个皇族的败类。
秦雷当然不在乎老四的死活,他担忧地是文官集团的能量。秦雷毫不怀疑这一连串动作,都出自丞相府那只老狐狸的指使,虽然不知道文彦博这样做地目地,但确确实实为他敲响了警钟——文彦博地文官集团也同样具有毁灭任何人地能量。
而他,刚刚狠狠得罪了文家一把。
秦雷皱起眉头,又看下一条,说得是朝廷兵制改革,秦雷与南方二省督抚联名上请裁二省卫军折,引起了巨大的分歧。这次却不是三巨头之间地争执,而是各派内部都出现了反对声,而且得到了很多人的相应。
这不难理解,卫军系统虽然战力低下,但好在不上战场,安全第一。因而成了各世家子弟谋取进身之资的最佳场所。大家都不傻,知道只要南方的卫军一裁,其余行省的卫军也就快到头了。因而他们联合起来抵制此事,甚至开始上折攻击四位停职的督抚,以求从基础上,动摇这个提议的合法『性』。就连秦雷这个钦差王,也吃了十几本奏折,等着他回去自辩呢。
秦雷笑笑,并不放在心上,他早已今非昔比,岂是一两本奏折可以撼动的?刚要继续往下看,却听到石敢轻咦一声,奇怪道:“破虏军十几个中级将领被驱逐了。”
秦雷‘哦’一声,接过石敢手中的文书一看,打眼便看到一个名字——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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