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听话的退下,秦雷也向云裳的闺房走去。楼里铺着地毯、静悄悄的听不到脚步,却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他此刻的心情毋庸置疑,那是忐忑不安的,他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十分对不起云裳的……哪怕是为了让公主知难而退的权宜之计,说什么‘只爱诗韵一个人’这话,也是够伤人的……
尤其是在不准备留宿的情况下,还不知道云裳会不会拿剑追杀自己呢。
虽然心中惴惴,但还是走到了门口,深吸一口气,暗道:‘要打要骂随便,只要你能原谅我,跪搓衣板都行。’给自己定下负荆请罪的基调,他才推开了门。
“还真睡了。”眼前一片漆黑,秦雷小声嘟囔着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亮了门边的宫灯,终于看清了屋里的情形,不由呆住了……
只见闺房内空无一人,绣床上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快步走到窗边,看一看纱窗上的木栓,果然是完好无损松开的,秦雷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呻吟一声道:“又跑了……”
是的,云裳又跑路了。但这次的感觉与上次截然不同,那次大运河上的不辞而别,只让秦雷感到淡淡的惋惜和伤感,而这次带来的愧疚与难过,简直是铺天盖地,险些要把这个山一般的汉子击倒在地。
他感觉力气被丝丝抽离身体,精气神也被胸口的痛心内疚压得快要溃散了。即使四年前的那个雨夜,刚刚到这个世界时,他也没有如此无力过,他想出门去寻找云裳,却发现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挪动双腿,走到桌边时,便已经大汗淋漓,不得不坐下来歇息片刻……
他从来不知道,当愧疚到了一定程度后,是可以让人艰于呼吸、难于挪动的。
双眼无神的房内巡梭,终于看到了孤零零躺在桌上的信封。
秦雷挤挤眼,大口呼吸几声,这才颤抖的伸手打开信封,云裳那飘逸的小楷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夫君在上:我终于可以叫你‘夫君大人’了,这是我几年来梦寐以求的称呼,真的……说出来你别笑话,每次在梦中见到你的时候,人家都叫你夫君来着,还是特别甜腻的那种,让人家可不好意思了。”
“这样说,只是为了告诉夫君大人,您是云裳这辈子最爱的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您拥有了我全部的感情,为了你我可以抛弃一切……但我不能抛弃我的自尊。”
“好吧我承认,我矫情了,但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用自己的全部去爱一个人,却换不来你的爱呢?其实我要的不多,只要三分之一多一点就可以了,可为什么夫君大人却吝啬到一丝都不给呢……”写到这里,字迹开始有些模糊,显然是被泪水浸湿了。
秦雷半张着嘴巴,嘶嘶喘着气,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信纸,继续看道:“千万别生气啊,我不是怪你,我知道感情这东西勉强不来的,王爷能钟情于诗韵姐姐一个人,其实是件好事,这说明我的郎君是个专一的人。”感觉面颊火辣辣一片,仿佛被人狠狠的掌掴了一般。
“我没有讽刺你……真的,我知道如果可能,你会只和诗韵姐姐一个人结婚。你之所以娶我,是因为我死皮赖脸的缠着你,你不忍心伤害我,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吧。”
秦雷的眼圈一片通红,鼻头一阵阵抽动,嘴巴大张着,已经完全忘了呼吸。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爱不是施舍……真丢人,什么都看不清了,没有哭,不过是被风迷了眼……我不要成为你和诗韵姐幸福的累赘,所以我决定再次跑路……记得当日初见,你总喜欢强迫我听你唱些奇怪的歌。记得有一首《归去来》,那似乎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请不要找我,因为这次我准备去西边玩玩,见识一下你说的‘爱情海’、大教堂之类的,也许过个三五七年才能回来,也许看着那好就不回来了。你还有正事儿呢,所以……忘了我吧。”
“不过我虽然走了,可永远是你的妻子,因为我们已经拜过天地……这不是我的恶作剧,只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忍不住要把一切都给你,可我还是无法承受没有你的爱,永别了我的爱人。”
秦雷终于无声的恸哭起来,虽然没有声音,却仍然撕心裂肺。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撕成了碎片,痛的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椅子上滑下,软软的躺在地上,自从俞钱死后便再没流过的泪水,顺着面颊不停地淌下,打湿了厚厚的地毯……
去他妈的有泪不轻弹,他只想哭,一动也不想动……
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
远离那些许久不懂的悲哀。
想让你忘却愁绪忘记关怀;
放开这纷纷扰扰自由自在。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
成为我这许久不变得悲哀。
于是淡漠了繁华无法再开怀,
于是我守着寂寞不能回来,
涌起落落余辉任你采摘。
留住刹那永远为你开。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
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
于是淡漠了繁华只为你开怀
要陪你远离寂寞自由自在
正被铺天盖地的痛苦围剿的无法自拔,秦雷听到了柔和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在了怀里。不
用睁眼,他也能闻出诗韵的味道。
秦雷仿佛两刻钟前的云萝,依偎在诗韵的胸前,无限落寞道:“云裳被我这个混蛋伤透了心……她走了。”
诗韵从没见过秦雷如此伤心,心疼的拭去他眼角的泪痕,轻声道:“这不怪王爷,是臣妾让您乱了方寸,说了错话,根本都是我的错。”
秦雷闻言紧紧抱住诗韵的腰肢,着急道:“你可不能再跑了,我会彻底疯掉的!”
诗韵轻拍着秦雷的后背,柔声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秦雷有些神经道。
“真的,不信王爷就找人看住我。”诗韵强笑道:“这王府戒备森严,只有云裳妹妹那种高来高去的高人,才能想走就走的。”
秦雷这才放心道:“那就好那就好,”紧接着又开始失落道:“要是云裳也不会武功就好了。”
诗韵明白了,原来王爷被自责压昏了头,便轻轻捧着他的脸,盈盈的望着他微肿的双目,轻声道:“王爷是何许人也?怎能怨天尤人呢?既然知道错了,就去把云裳妹妹找回来,向她证明你的……爱……”她说这句话的痛苦,又有谁能明白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