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永宁。”秦雷面色凝重道:“永宁在崤山正东,紧挨着洛水,齐国只需要对洛阳围而不攻,他们的运输队便可以走水路对永宁进行补给。”沈冰还想问,却被秦雷打断道:“永宁有多少部队?装备士气如何?”他开始盘算着是否要增援永宁了。
“原先有三万军队,但李元帅认为敌军主攻洛阳,便抽调了城中的一万骑兵,剩下两万步军守城。”沈冰沉声答道。
“来不及了。”一直默默盯着地图,听他们说话的杨文宇突然道:“从这里到永宁是一百三十里,我军已经人困马乏,保持战力的情况下,需要两天的行军时间。”在冷兵器时代,打仗考的是力气,所以将领们不得不时刻注意,让部队保持充沛的体力。没有人会战场上强行军,因为那等于自杀。
“而从齐军发动攻势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杨文宇面色严峻道:“如果是善于攻城的陈烈风,时间足够了。”
“永宁方向的齐军上将正是陈烈风。”沈冰低呼一声道。
“不管永宁沦陷与否,我们都无能为力了。”秦雷闭眼轻声道:“还是守住东崤要紧。”
杨文宇望一眼天上晦明晦暗的繁星,叹口气道:“面对着一倍有余的敌人,还妄想一城不失,镇东元帅实为不智啊。”
摇摇头,秦雷改变话题道:“太行山里的土匪怎样了?”
沈冰面色一滞,轻声道:“就在前些天,山寨发生内讧,徐伟带着一拨人离开了,现在是马奎一个人的天下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秦雷皱眉道:“不是说稍有异动便格杀勿论吗?”
沈冰赶紧伏地请罪道:“属下无能,马奎对我们早有戒心,处处防备,又是他一手拉起来的队伍,我等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徐伟人呢?”秦雷皱眉道:“他的另一半差事也砸了吗?”夺权和刺探,是秦雷当初交给徐伟的两个任务。
“上次联系的时候,徐伟还在齐国朝歌一带,现在不知道在哪了。”沈冰小声道:“他说会尽量完成王爷的任务,好将功补过。”
面色阴沉的点点头,秦雷缓缓道:“如果我军不反攻,他就没有作用,如果反攻……孤能指望他吗?”像是在问沈冰,又像是在自问。
五天之后,战局终于明朗了。齐军以新占领的永宁为依托,反身包围了洛阳城,将几十万大军悉数收缩在永宁、洛阳一线上扎营,这才停止了第一阶段的行动,与杨文宇推测的几乎丝毫不差,
扑了个空的镇东元帅,也派三万步军前来接应,将秦雷和杨文宇部替换下来。这三万步军将在战役结束之前,一直固守崤山阵地。
秦雷的京山军,也从镇东元帅的作战序列中摆脱出来,因为禁军主力到了。
“传禁军元帅令,命你部前往曹阳修整!”
等秦雷的三支队伍回师曹阳后,新的命令又下来了:“恭请成亲王殿下回弘农军议。”秦雷只好抛下队伍,在黑甲骑兵的护卫下,紧赶慢赶,终于在军议前两个时辰,回到了弘农城。
草草洗个澡,吃个饭、又小憩了一会儿,秦雷便被石敢叫醒,匆匆到皇帝的行宫中开会……一踏进大厅,他才发现其他八个禁军统领都已经到了。除了禁军系统的之外,还有边军两部的十多名将领也在厅中。
众将军赶紧起身相迎,秦雷拿出笑脸团团拱手道:“恕罪恕罪啊,小王连日赶路、困倦不已,方才小睡了一会儿。”将军们连道‘不敢’,待秦雷坐在大皇子下首,才各自就座。
秦雳羡慕的打量秦雷一番,啧啧有声道:“正印前锋就是好啊,首战告捷!”这也从侧面告诉秦雷,禁军众将领对他的亲热,大多来自这场干脆利索的开门红……对于京山军打先锋,很多人都是捏着把汗的。
秦雷摘下头盔,拍拍头发道:“不用羡慕我,六十万齐军都给你留着呢。”
“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秦雳哈哈笑道:“把百胜军给我留着,其余的你们随便分。”就像齐军是他家自留地一样,自然引来禁军将领的一片笑声。
但这笑声落在边军将领耳中就有些刺耳了,毕竟他们被齐军狠狠地玩了一把,丢了永宁城不说,还阵亡了守将以下一万多名官兵。
一个满面阴霾的军官冷笑道:“希望诸位跟赵无咎玩过了,还能有这么好的性质。”边上的边军将领也附和道:“就是,不过捡了个便宜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
大皇子狼眉一挑,沉声道:“李三虎,你眼红什么?同僚胜了不是胜?还非得分个狗屁禁军边军?”
那面色阴沉的边军将领正是李浑的三儿子三虎,此人性格阴柔、颇有些诡计,乃是李家的变异品种,素为李浑所不喜。因此干脆来了边军,在堂伯帐下效力、十几年下来也积功升至前将军,统领五万边军。
另外此人对禁军极是不爽,经常公开宣称,禁军已经沦为了‘少爷兵’和‘养老院’,这次边军惨败,禁军大胜,不啻于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自然怪话连篇了。只听他阴阳怪气道:“那么兄弟娶老婆也代表自己娶老婆了?”
“你……”大皇子就要暴起打人,众人连忙拉住。
好在这时一声“陛下驾到……”结束了场面的混乱,众人赶紧正好仪容,将一身华贵黄金甲的皇帝陛下迎了进来。李浑和一个年纪更大些的老者也随后跟进大厅,名义是禁军元帅主持会议,但谁都知道,拿主意的还是陛下和太尉、镇东元帅三人。
马光祖几句干巴巴的开场白后,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分外精神的昭武皇帝陛下:“今次朕亲率大军出征,当荡平敌寇……”按照惯例,昭武帝先自我陶醉的废话一刻钟,这才转上正题道:“眼下我军与敌军在渑池、永宁一代对峙,朕召集诸公前来,为的是研究下敌军一步的动向,并拿出应对之策来。”狭长的双目扫过众人,皇帝沉声道:“镇东元帅是地主,不妨先讲一下。”因为征东元帅远在壶关,来不及参加会议,所以征东军以李浊为尊。
李浊赶紧抱拳道:“遵旨。”便清清嗓子道:“现在敌酋赵无咎,亲率百胜军、边防军、驻防军、以及民夫、仆从共计百万,在洛阳到永宁之间的一百五十里区域内连营。”说着又一指墙上悬挂的地图道:“而我军在渑池三崤一线与敌军对峙,共计五十万。”
秦雷听李浊夸大敌军的数目,知道他想推脱失土的责任,不由冷笑道:‘皇帝是不懂军事,难道连算数都不懂吗?’
果然,只听昭武帝阴测测道:“元帅,朕觉着你有必要解释一下永宁的问题。”
李浊赶紧跪下,叩首道:“敌兵逾百万之众,而我边军仅二十余万,捉襟见肘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