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吩咐道,“武三!左侧,攻腹部!”
山虎腹部柔软,最易致命,武三长矛找准机会刺入猛虎肚皮,又猛力拔出后撤,倒刺带出山虎的皮肉肠肚,血溅了三尺高。
青黄虎连续受了重击,身下血流如注,摇摇晃晃‘嘭’地一声摔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几人都受了伤,却不致命,没却胳膊少腿,动作迅速熟练地剥了虎皮,装到竹篓里,迅速集结在甘棠面前。
鲜血会引来其他野兽,此地不能久留,甘棠当即分发了伤药,几人无声又快速地处理完毕,打起精神重新上路了。
这是一场斗猎,由五个方国的使臣带队,任务是入山寻宝,比谁夺到的宝物猎物谁最多,今日是进入林子的第十日,离最后时限还有三天,但甘棠这一队已经完成了目标任务,今日便可以出林了。
参与斗猎的都是些半大孩子,连带甘棠在内,平均不超过十岁。
接连十日都紧绷着心神,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眼下个个都疲惫不堪,站着都能睡着。
甘棠见他们精神疲乏,便温声道,“都打起精神来,再有半日便可出林了,最后关头丢了性命划不来。”
几人都是精神一振,平七年级最小,性子最为跳脱,当即便抱着装满战利品的竹篓抖了抖,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要出林了!真好!阿父定是猜不到圣巫女会这么厉害,不但拿到了所有的宝物,猎得这么多猛兽,还能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出来!”
甘棠莞尔,温声道,“回去以后多练习骑射武艺,能防身也是好的。”
都是些孩子,在族里没什么地位,自小就这么被放养着长大,不识字,不懂骑射武艺,也看不懂舆图,进来后完全都是听她指挥,能全须全尾的出林,甘棠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嗯!我听圣巫女的!”平七重重点头,十日的时间不算长,却都是在刀尖荆棘上走路,光是能活着出来这一件事,就足够他们信服,信服甘棠是大殷的圣巫女,是大殷的守护神了。
一行人正往北走,百丈开外的山坳里陡然飞窜出一群鸟,扑棱棱盘旋惊叫,紧接着是清晰的虎啸声,吼声交叠,听起来还不止一只。
甘棠心下微沉,压低声音吩咐道,“后撤,绕行走另外一边。”
平七点头,只还未等几人迈开步子,那头便传来了尖历渗人的惨叫声。
平七听得当即变了脸,又急又慌,“是大王子那一队的孔七!”
斗猎只是夷族使臣提出来的一场小游戏,过程却依然血腥残酷,非生即死。
平七几人还是小孩,心性善良,见甘棠未立刻言语,都急急拜倒,求圣巫女出手相救。
先去看看再说,能救自然最好。
甘棠领着人往下走了一段路,在一处高地停了下来,山下怪石嶙峋,枝叶稀疏,山坳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三只半大青黄虎将微子启几人围在中间,旁边不远处有一人已经被老虎撕成了碎片,五脏六腑撒了一地,死状十分凄惨。
五人只剩了三人,皆是衣衫褴褛浑身血污,估计先前便遭了不少罪,整体看来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可救,眼下他们在外围,又占据了有利地势,总体来说有八分成算罢。
甘棠沉声吩咐道,“散开,上弓,四对一,尽量避免近身搏斗,能救方救,看我旗令行事,得手后于此地集结。”
平七等人大声应是,解了身上的行囊背篓,飞快地往下头的山坳里奔去了。
甘棠站在最高处,手里长弓缓缓拉至最满,待平七几人基本就位,弓箭瞄准相对壮实的那一只,箭矢破空而去,立时没入了虎眼。
“放箭!”
山坳里登时箭如密雨,他们这一队用光所有的箭矢射倒两只,这么多人在,解决余下那只不成问题。
下面微子启三人一听来了救兵,顿时欢呼激动起来,“求圣巫女救命!”
七人合围,很快就解决了剩下那只青黄虎,成功脱险了。
微子启领着人来见甘棠,目光自地上的竹篓滑过,朝甘棠笑了笑,温声行礼道,“微子启见过圣巫女,多谢圣巫女出手相救。”
甘棠抬手,亦温声道,“不必多礼,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罢。”
队伍与队伍之间都是分头行动各管各的,甘棠后一句话是对这平七几人说的。
小六正要去收拾搁在青石板上的竹篓,岂料微子启一队的唐亦突然发难,二话不说劈手便来抢夺,抢到手便兴奋地翻看里面的宝物和战利品,口里还喊道,“小六把东西留下,你敢不听话,回去让你阿父揍扁你!”
一来小六在四人中身手最差,二来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与当朝令尹之子动手,装着战利品的竹篓就这么被夺了过去,小六连反抗都不能,气得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若非微子启授意,唐亦不敢放肆,甘棠看着面前的少年人,声音平静地道,“年轻人,东西还回来。”
甘棠从善如流,把殷受放在地上了。
“圣巫女一甲!”
“圣巫女万岁!”
“神明保佑!”
猗与那与,置我鞉鼓。奏鼓简简,衎我烈烈。汤孙奏假,绥我思成。鞉鼓渊渊,嘒嘒管声……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民众、臣子、女眷、小孩们,陆陆续续跳起舞来,是祭祀神明时用的万人之舞。
亦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喊声变成了歌声,飘在空旷的城郊山野上空,显得即嘹亮又高远,回音缭绕,走兽四散,鸟禽盘旋腾飞,撼天动地震耳欲聋。
千人唱诵,热烈真诚又直击人心,便是祭祀祖先神明时,也没有这般热烈壮观的。
殷受在旁边看着,神色复杂,民众们这时候唱起那乐,是在感谢先祖神明,感谢先祖将这般出众夺目的圣巫女送来他们身边,也希望能求得圣巫女的保佑,保佑福到安康,风调雨顺。
殷受往那边高台上看了一眼,未言语。
微子衍被马拱得回过神来,立马朝甘棠不屑地哼了一声,瞧见地上的马食,当即便跳了起来,指着夷风怒目而视,“马怎么忽然就发了癫,可是吃了豆子的缘故。”
夷武色变,立刻辩驳道,“不是我们,我们只是撒了马食,想阻扰你们得一甲罢了,若不信,把马食带回去检验便是,更何况若非圣女搭救,我小弟也要没命了。”
坐骑停下来吃东西与斗射半途发起狂来,危险系数压根不是一个档次,坐骑发了狂,尤其是遍地都是障碍物的斗场里面,普通人不死也残。
微子衍哪里会信,怒目而视,又将目光看来甘棠这边,分明是连她也一并怀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