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笑的两眼成了月牙:“是阿母,不是王后。再说了,这肯定是送给你我的,你能带上,就相当于我也带着了!我有好多想做的事做不了,暄做了就相当于替我做了!”
南河接过耳饰,捏在手心里:“等我回头在考虑耳洞的事情。不过,你……不想扮作太子?”
舒叹气:“我若是说不想,你会骂我吧。骂我怯懦软弱。我也不是不能承担这份责任,只是……”舒肩膀跟她碰在一起:“我读了那么多卷牍,为什么却越来越迷茫?我希望你把你会的都能教我!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的吧。”舒转过头来道。
南河一窒,微微垂下眼去:“会的。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毕竟她现在已经跟晋国王室绑在一根绳上,不这么干她可能就死路一条了。
舒趴在枕边:“真好。明日我去见君父,也要去向郤伯阕和师泷请教,你同我一起去吧,晋国很多状况你可能还不了解呢。”
南河点头。
舒笑出了一口白牙:“我们都别那么苦大仇深,阿父会好起来的!我也会更努力的。再说我们一家人齐聚了,一定都会更好的!”她说着伸手,反而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翻身吹灯,笑道:“我们睡觉,早上我可要起好早练箭的!”
舒简直就是她高中时代的小姐妹似的,熄了灯后,竟然还从被褥中伸出手来挠她,等南河睁眼,她就以为南河要反击了,连忙道:“睡觉睡觉,现在谁也不许动了!”
南河忍不住想笑:“……幼稚。”
舒转过身去:“哼,我们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不许你这么说我。真的睡觉了哦,不许偷袭。”
南河刚想要悄悄动作,耳边忽然传来了声音:“哟,以前睡楚王,现在睡晋太子,真是令人艳羡不已啊。”
南河僵了一下,内心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睡过辛翳!”
领导哼哼笑起来:“你敢说他小时候没挤过你的床?”
南河:“……行了,在楚国那几年,你可以好几年不说一句话,我还觉得心安一点。现在动不动就找我说话,我都要怕了。你到底又有什么事儿能不能快说。”
领导:“你不是之前一直说想放假么?我同意了,可以每天都给你放上半天的假。”
南河愣了一下:”真的?”
领导:“你先别激动。其实也就是等你晚上睡着之后,我可以将你送去一个清闲的地方,保准没有什么国务大事来纠缠你。”
南河:“你的意思就是说,我用南姬的身子睡着之后,就会再别的地方醒来,想做点什么都行?也不用再装什么帝师高人了?可要是有人来找南姬如何?“
领导:“一般来说,岁绒都会保证你尽量不被人打扰。要真的是有什么急事,我再叫你就是了,你再回来也可以。”
南河深刻怀疑:“你会这样好?”
领导被这句话噎了一下,半晌道:“也就几个小时罢了。而且你要是在那边做些什么,就没办法好好休息了,等白天回到南姬这里时,肯定会异常疲惫,反正你自己考虑。”
南河:“那你打算把我传送到哪里。”
领导:“放心,不会是什么贫农难民。衣食无忧,没人打扰,地位尊贵是肯定的。”
南河心道:按他这尿性,十有□□变成哪个家族的老翁,放屁漏尿,满嘴没牙,啥也干不了就整天躺在床上等人喂吃喂喝啊!
领导:“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南河:老头又怎样,至少能躺着啥也不用干,还有一群孝子孝孙围在膝边叫爸爸爷爷,还能白白站一次父权顶点,有何不可!
南河心底一咬牙:“我愿意!”
白矢宁愿到三十四十不娶,也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关键的位置被乡野世族染指。
蒋家与狐家被拒绝后,可以说是又失望又兴奋。
兴奋就在于,白失对王位一定有坚决的野心。
见了这么多美人,还能够坚决拒绝他们,说明他也并不愚蠢。
就算不能为姻亲,但至少,他们碰到的这个金枝,是很有可能为王的!
虽说不娶妻,但送来的美人,他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第一次白矢没有在旧虞呆太久。但回程的路上,他本来可以不路过旧虞,却忍不住绕道去了一趟。他自我安慰道:跟蒋、狐两家的年轻一辈也多说了几句话,算是友人,去见见友人又没有什么大不了。
而跟随白矢的那一小支队伍,也是被旧虞的世族伺候的浑身舒坦,听到公子白矢说回程时绕道旧虞,一个个都是喜形于色,又哪里会抱怨。
而从此之后,不论是晋王要他出门行事也罢,还是他自己要知民情周游晋国各城也罢,他驻留旧虞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蒋家与狐家为他置办了在旧虞的住所,送去了家中的女子,甚至还希望白矢能把这几个女人带回曲沃。
但白矢也拒绝了。
他离开了旧虞,就会恢复他坚韧、朴实的大晋公子模样,眉头挂满了对军中朝野的忧虑,时刻保持着和云台一样的作风,连旧虞的一件衣服,一丝味道都不会带出去。
更别说他留在旧虞的二子一女,和几位侍妾了。
渐渐的,蒋家与狐家也反应了过来。虽然他们在旧虞听说了许多公子白矢在外的功绩与传言,但花了这么多金银布帛出去,甚至送上了自己的女儿,他们却怎么丝毫没获得改变呢?
甚至连蒋家希望几个年轻子弟搬去曲沃读书,都被白矢皱眉拒绝了。白矢只带了蒋家的两个儿子做军中护卫,狐家的一个儿子做随从,一走也是了无音信。
而就在这两家心疑之时,晋王重伤的传言也渐渐传到了旧虞。就在他们又惊又不知所措的昨夜,他们见到了带人飞奔前往旧虞的公子白矢。
白矢来了,没有多的话,就是一句:“能不能成为云台下数一数二的大姓,就看你们今日了。”
蒋家与狐家的宗主和他闭门会谈,药方上需要的珍惜的药材,这两家都有,但唯独他特意想要的那一味,只有蒋家有。狐家就只能退出了会谈,变成了蒋家和白矢谋事了。
白矢想要川乌。
而蒋家与川地的吕家有往来,多是吕家用川地的特产、草药与玉石,来交换蒋家在旧虞北侧开挖的铜矿和铁矿。而蒋家的川乌是在去年换来的,其目的本来是想不做痕迹的毒杀狐家的宗主与男性,来侵吞狐家在旧虞的部分财产。
更为了让他们成为公子白矢在旧虞唯一可以信任的氏族。
却不料狐家的族主病逝,由他那个体虚病弱的长子狐笠接替,一些旁支似乎与狐笠关系不和,竟分院而居。蒋家一向瞧不起那个狐笠,再加上两家的斗富之中,狐家又一次次败退下来,眼见已有颓态,就得意起来,觉得没必要再动手了。
川乌也就留了下来。
没想到竟能在这时候拿出来用了。
在这年头,医术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学问,不论是公子白矢还是蒋家,都不知道该放多少合适,蒋家就跟过完年送孩子出门的老父母似的,就把买来的一包全给白矢揣上了。
而狐逑因做了白矢的随侍,在白矢去旧虞借毒|药的时候,也跟着回到家中,狐笠又将他唤回家中商谈。
外头还下着小雪,狐逑快步走在狐家的院内的矮墙窄巷之间,两腮的肉随步子微颤,又小又肉的一双手从胡服窄袖里伸出来,推开门,将自己肥如蜜桃的屁股挤进窄门去。
屋里开着半扇窗,雪天的灰白钝光照亮了屋里人的下半边身子,狐笠跪坐在矮榻上,手里捏着一只灰玉雕成的小龟。看见狐逑,他松开手来,小玉龟掉下去,被尾部挂的红绳给拽的一弹,那红绳另一端则挂在白皙的手腕上。
狐逑进屋躬身:“长兄。你确定了么?我们也不是没有川乌,就要放弃这个机会了么?”
狐笠从榻上缓缓起身,他瘦的两颊尖尖,眼睛极为有神,窗外的风吹动他衣摆,仿佛那宽袖长衣里没有人似的。他脸还很年轻,头发却有点花白,狐逑连忙过来扶他。
这两个人一瘦一胖,个头相仿,仿佛把他们俩在一起揉一揉再掰开,才能变成两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