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早在细菌武器投入使用之前,君士坦丁堡市区内的疫情。就已经通过商船传播到了爱琴海诸岛。接下来,那些啃带有霍乱和结核病菌的干粮,披着浸染过鼠疫病菌的衣服,身后跟着各式跳蚤老鼠的土耳其难民,相继跨过了波涛汹涌的达达尼尔海峡。把瘟疫带到了他们的小亚细亚故乡。最后,活跃在东地中海上的意大利城邦商船。把病魔从东方带回了意大利本土,随即又进一步地播撒向整个欧洲。
短短几个月里,黑衣死神举着大镰刀的恐怖幻影,霎时间笼罩了整个地中海世界。
——鼠疫、天花、霍乱、痢疾……各式各样的恐怖疫病,在欧洲大陆上一下子统统都爆发了出来,从熙熙攘攘的港口都市,到最偏僻的小村落,全都无法幸免于难。有些庄园里的佃农甚至全部死光。
中世纪欧洲的城镇普遍面积不大,人口的居住密度自然很高,城内垃圾成堆,污水横流,并且市民对传染病的防治几乎一无所知,简直就是绝佳的瘟疫培育基地。更糟糕的是,在上次黑死病之后,犹如惊弓之鸟的欧洲人到处找寻病因,最后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错误结论:瘟疫都是由洗澡过度而引起的!
按照当时那些欧洲庸医的理论,水会削弱器官的功能,洗热水澡时毛孔完全张开,有毒空气就会进入身体。所以洗澡越多,越容易染病,只有不洗澡才能健健康康的,如果身上有一层厚厚的污垢,更是能够抵抗疾病侵袭……结果,曾经生意兴隆的公共浴室,全都被火速关闭,人们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沾水。到了1453年的时候,大多数地区的欧洲人,都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民终生不洗澡的“臭气熏天时代”!
如此一来,就导致这场瘟疫带来的损失,比上个世纪的黑死病还要严重——那时候的欧洲人好歹还经常洗澡,更加讲究卫生。而现在的欧洲人么……他们的房间普遍比他们的身体更加干净……
于是,从克里特岛到西西里,从威尼斯到热那亚,从罗马到西班牙,从马赛到巴黎,还有更加遥远的伦敦、哥本哈根、不莱梅和维也纳,到处都是尸横遍野,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人浑身乌黑肿胀地死去。曾经繁荣兴盛的地中海贸易航路,在很短的时间内几乎彻底停摆。据说还有很多水手全部染病暴毙的“幽灵船”,挂着破破烂烂的风帆,在浓雾弥漫的海面上飘荡出没,从而制造出了无数的恐怖传说。
在仿佛能够毁灭世界的病魔面前,为了逃避死亡,欧洲的医生们尝试着使用了他们能够想到各种治疗手段,从通便剂、催吐剂、放血疗法、烟熏房间、用火烧灼肿块和脓包,甚至用尿洗澡,但是死亡还是不断降临到人间。另一些虔诚的基督徒则选择向上帝祈祷,甚至用镶有铁尖的鞭子彼此鞭打,口里还哼唱着:“我最有罪”……但除了加速染病死亡之外,几乎没有谁能得到救赎。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所不在的死亡阴影,让民众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情绪,很多倒霉的犹太人和吉普赛人,被当作瘟疫的传播者而活活烧死。而少数头脑清醒的人,似乎意识到是动物在传播疾病,于是组织起来杀死所有的家畜,从牛马到猫狗,尤其是到处乱钻的老鼠,统统都一个不留。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在这一点上确实是做对了,很多传染病都是靠动物传播开来的。
但问题是,即使是这些欧洲的“智者”,也仅仅只想到了要杀死这些染病的动物,却忘了将它们掩埋或焚化,结果就导致城市的大街上满是猫狗腐败的死尸,腐臭的气味让人窒息,不时有一只慌乱的家猫从成堆的猫尸上跳过,后面一群用布裹着口鼻的人正提着木棍穷追不舍……而这些家畜腐尸滋生出来的虫蝇,又反过来进一步助长了瘟疫的蔓延……
总之,在1453年最炎热的月份里,欧洲基督教世界迎来了本世纪最为黑暗和恐怖的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