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眼前的情况很可怕。
他怕自己一下子就……
薄以渐重新回到了床上,他正准备开始,冷不丁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虞生微。
门口的人倒是接住了皮鞭。
但这似乎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他甫一接住,浑身一抖,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那样一脸呆滞与茫然,浑身紧绷得好像再来点风吹草动,就能一下子从这间屋子里夺门而出直接逃走。
薄以渐有点想笑。
他忍住了。
这时候可不能笑场,不然所有的气氛都白渲染了!
他对虞生微谆谆善诱:“好了,站在门口。我们要进入角色的视角了,你开始想象……”
虞生微深吸了一口气,暗示自己。
这只是演戏。
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
我是白湖,我正在进入白湖的状态,他被何深的父亲害了,他要去报复何深……
他极力摒除杂念,催眠自己。但杂念依旧像是水草,在他脑海之中疯狂地摇摆着,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进入状态!
薄以渐说到后面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幽静的,像是故事之上的旁白。
“你开始想象,你爱着一个人,而你所爱的人即将同旁人结婚。你内心充满了痛苦。你绑架了他。”
虞生微倏忽一怔,猛地抬头,看向房间内的人。
在他脑海里疯狂摇摆的水草不知不觉消失了。
他的注意被薄以渐收束,心神也为之牵引,他不费任何功夫,也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直接进入了薄以渐为他营造的氛围之中。
这个灰色的,沉闷的,无法呼吸又令人绝望的空间。
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沸腾,上浮。
一点点占据心灵。
成功了!
这个方向是正确的。
始终观察着虞生微的薄以渐在这时候确定。
他思考着:
虞生微能够将恋爱的感觉表演出来,这证明对方在表演上其实并没有非常大的问题。
他的真正短板,是个人经历。他的人生经历和白湖相差太远,这让他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白湖的思想与行为。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让对方快速地入戏,就得找一个对方熟悉的点。
爱情。
爱情是一个层次丰富感触细腻的情感大类。
从虞生微所了解的爱情出发,模拟出一个与白湖和何深的关系一一映射的关系,这样,就能直接将虞生微带入其熟悉的领域,再解答题目。
旁白还在。
薄以渐继续说话:
“你将他绑架到一个废弃的工厂之中。工厂早就断了电,只有一盏你临时接上的灯泡。幽幽的光让暗夜更暗。工厂巨大的入口是怪兽的巢穴,而你,就是这一头怪兽。你捕获到了自己的猎物,你的猎物正在昏迷。你的内心充斥着无法解释的感情,它们驱动着你,进入工厂,靠近猎物……”
当声音进行到这里,站在门口的虞生微心神一晃。
他下意识地,遵从声音的指示,踏入房间,踏入工厂。
薄以渐这时就不再说话了。
他飞快地闭上眼,倒在床上,做出一个昏迷之人该有的模样,静静等待着虞生微的接近。
当视觉消失的时候,听觉总要比平常敏锐很多。
黑暗涌上的短暂时间里,薄以渐听见了一点细碎的声音。
“嚓。”
“嚓。”
像是杯盘轻轻碰撞的声音。
像是藏在角落的老鼠在磨着牙齿。
也像是鞋底摩擦着地面所发出来的动静。
细碎的声响响了几下,就消失了,虞生微走到了床前,就算闭着眼睛,薄以渐也能够感觉到一个人正站在床的旁边看着自己。
猎人是有观察猎物的可能性的。
薄以渐安稳地等着。
但这一等待的过程比他想象得稍稍长了一点,再然后——
“滴答。”
一滴液体溅到薄以渐的脸上。
“滴答。”
又一滴液体溅到薄以渐的脸上。
薄以渐精神一振。
不用睁开眼睛,他也能够猜测出对方的动作。
对方把杯子拿了起来,但不像他之前表演的那样直接泼上来,而是高高举着,让杯中的水一点一点落下来。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变化,将猫抓老鼠的戏谑完全表现出来了!
薄以渐当然跟上。
他应激似地抖了一下,如同昏迷中人被刺激那样,轻晃脑袋,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声音含混着,还弄不清情况:“怎么……回事,我……”
他被人抓了起来。
紧跟着,虞生微的嘴唇压在了他的耳朵上,气流和声音,一同传入薄以渐的脑海。
虞生微在笑。
“猜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