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种效果。
于是,张星野把早晨的争吵、忘了手机,再到最后,雨中看到她,看到她要离开,他奔了出去,全部告诉了岳绍辉。
至于前一夜他们是怎么又再见的,燕尾服和傍晚有人的弄堂已经都不重要了。
岳绍辉皱了眉,“所以,她知道你是张星野。”
“嗯。”
此张非彼张,这个名字,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她如此漠然,这三个字仿佛并不比路过的街名具有更多的意义,她甚至从来没有称呼过他,在这样讯息发达的时代竟然让他们一直有种坚信的错觉:她其实并不真的知道他是谁。
可是,今天,她出现在万豪,在准确的时间找对了准确的地点,唯一的答案就是她早就知道他是谁。
这一点,让张星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没有刻意隐瞒过,甚至情急之下自己还为此发飙过,可这名字在她面前像轻飘飘的风,吹了就过,她对他的态度和那天大雨之中没有任何变化,冷淡,随意。
为了钱?显然不可能!他是张星野!一万美金算什么?傍上他,哪怕只是玩几天,也有足够的资本要出一套房子来。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甚至,甩他,甩得干净利落,万里之遥奔回来,他像个傻子一样被遗弃在午夜的弄堂里。
为了情?还是那句话:他是张星野!如果喜欢他,简直有一万个理由让她应该温柔、体贴、爱慕、崇拜。然而,没有,半夜赶出去,打电话不接,哪怕是给他上药,也是一副不得不做、十分嫌弃的样子。
两个大男人都沉默,Tony当时的那句玩笑话已经成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结论:她敢玩他?
“Tony,”
“嗯,”
“我……”张星野顿了一下,“我好像,挺喜欢她的。”
“嗯。我也是。”
“嗯??”
岳绍辉笑了,“她肯定不是我们最初以为的那种女孩,但是,为什么会收你的钱,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在没弄清楚之前,你最好别急着去喜欢她。”
“又来了!”张星野笑,“一个小女生,能有多复杂?到凌海来谋生,不管打工多辛苦,看着我像没看见一样,已经是很难得的好女孩。”
岳绍辉看着这张脸,黑了一个月一夜之间就烟消云散,现在,阴天,背着光线都能看到光亮,只是智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降,“小女生?早晨你的那种反应,质问她是不是有别的男人,you are an ass。”(你是个混蛋)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你表达了那个意思。被你侮辱,吵了架,一般的小女生早气哭了,或者赌气,可是她不但没有胡乱接你的电话给你造成麻烦,还很理智地判断出你在哪个酒店,送手机,站在了路对面。这样的处理,一种可能是她非常爱你,另一种,是她根本就没生气。我相信前者你自己都不信,后者呢?说明什么?”
“宽容,大度,善良,温柔。”
“You idiot!”岳绍辉咬牙,“ because she doesn\'t care!”(你个蠢货,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你滚蛋!”张星野骂,“她是很聪明,早就知道我是谁,可她就是那么个冷清的性格,就算是王子也不会表现得多热烈。至于她在不在乎我,我还不知道?”
“你真的知道?”
“当然!”
“确定?”
“不确定!”
“嗯?”
“六个月。从认识她那天起,六个月。五个月,看不到人;一个月,见不到光。你知道今天她出现我面前有多难么?如果不是海普的人在,Tony,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来!”
他没有激动,也没有大声,可是,岳绍辉轻轻吁了口气,不知道还能怎样反驳。
“她就是性格冷清,没什么谋生技能但是又很倔的,一只丑小鸭。”
“她很丑啊?”
想想晨曦映照,那张精致的小脸,张星野笑了,“我的丑小鸭。”
……
还有一周过年了,今天张总心情很好,让人事部宣布,这一周所有部门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工时不走项目,全部由公司负担。
四点半,CNE大厦里就已经走空了。张星野又跟着南非那边做了些安排,然后又打电话回去问候心伟,折腾来折腾去,时间也不过刚刚六点半。
手机一直在手里,早都发热,可是,握着依然还能感觉她小手的凉。今天是她经期第二天,在雨里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喜欢穿裙子,这么冷的天也是裙子,小手总是凉,难怪会痛经那么厉害。
想着,电话就拨了出去,接不接都行。他今天晚上,一,要知道她的名字;二,要知道她的手机号码;三,要告诉她,不要离开凌海,你想在凌海做什么,都可以。
“嘟……”
“喂,”
居然接了??“这么早。”
“嗯。”
听她嗯了一声,两个人安静了一下,他正要开口,忽然,听到话筒里轻声叫,“张星野,”
他笑了,多少年了,第一次听一个女孩连名带姓叫他,这么冷清的声音,这么刻薄,却让他觉得好亲近,不觉压低在话筒边应她,“哎,”
“我叫季萱。”
嗯??他一愣。
“季节的季,萱草的萱。”
她叫季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热流,人立刻起身,“我现在过来!”
“不要再来了。我希望,我们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