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霜归怒道:“我是问这个吗?我是问,当初色无非与顼婳所立的神魔之契,是否和画城魔傀的数量有关?弱水河口你到底打算怎么解决?”
天衢子说:“也已经有了解决之法,师尊放心。”
载霜归将信将疑:“当真?”
天衢子宽慰道:“我的话,师尊应该相信。”
载霜归哼了一声,没遇到过顼婳以前,天衢子的话他一直是很相信的。
天衢子也没再多说,将奚云阶召入苦竹林。他师徒二人有话要说,载霜归虽然担心,却也没有打扰。然而及至夜间,木狂阳、君迁子、付醇风、九盏灯,连带天衢子的化身和向销戈都一并返回了融天山。
载霜归赶紧让阴阳院的弟子过去帮忙,虽然他们医术比不得医宗,但是身为杂修,帮忙炼炼丹、修复一下兵器还是可以的。
向销戈伤得重,大家都生怕这位器圣就此一命呜乎。君迁子顾不得歇息,立刻开始为他治病疗伤。
而九脉掌院最初为了进出天魔圣域,身上都注入了魔息。此时虽然仗着功力深厚,沉积日久,但却还是要及时清理出来的。
整个融天山忙得焦头烂额。
苦竹林却仍然十分清静。
奚云阶垂手肃立,不知道师尊为什么突然将这些书籍交给他。他不知所措:“师尊?”
天衢子说:“藏书室都带你看过了,剩余这间,便是□□室。功法古怪颇多,你有空可以涉列,但逆天而为之法,最好不要使用,否则因果加身,有害无益。”
奚云阶隐隐觉得不安:“云阶有师尊提点,自然不会心生邪念。”
天衢子叹气:“为师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提点。云阶,你长大了。”
奚云阶急忙跪下,道:“师尊,弟子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天衢子挥挥手,示意他起来:“没有。一直以来,你便处事周正、待人宽厚,是阴阳院诸弟子之表率。为师今日的交待,你要牢牢记下。”
奚云阶磕了个头,说:“弟子遵命。”
天衢子点点头:“好了,你走吧。”
他端坐于院中石凳之上,一直等到奚云阶出了苦竹林,这才长叹一声,取出纸笔,开始写信。
当天傍晚,十万大山帘逢顶。风雪障目。
天衢子缓步起来,塔下的万法|轮回镜又开始悠悠转动,片刻之后,里面水空锈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来了?圣剑之事,可有眉目?”
天衢子走到他面前,他很快发现不对了:“你的掌院玉佩呢?”
九渊九脉掌院,平素掌院玉佩一直随身佩戴,从不离身。可现在,天衢子腰间空空如也。天衢子避而不答,却说:“弟子眼下有一个办法,可以解救宗主脱出弱水。”
水空锈没理他,只是又追问了一句:“你的掌院玉佩呢?!”
天衢子似乎全然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说:“宗主肉身还完好吗?”
水空锈怒道:“我在问你话!你到底搞什么鬼?困守弱水是我自己当年种下的业果!你没有带来圣剑,打算如何助我脱困?!难不成要为我一人,你我眼看天河堤溃,三界被毁?!”
天衢子微笑,说:“河口不会崩溃,三界也定会安然无恙。宗主当然虽有私心,但说到底,却也护住了三界两千年的平静安稳。功德无量,纵有恶业,也当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水空锈似乎被气笑了,他在天衢子面前,总是宽容很多,当下说了句:“放屁。你到底来干什么?”
天衢子走到塔下,一只手突然自袖中摸出一粒丹药。水空锈愣住,只见丹药通体银白,宝光流转,隔着法阵,他都能感觉到那种令人心惊的力量。
而弱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层层涌动。水空锈受到挤压,顿时痛苦无比:“天衢子,你要干什么?!”
天衢子转头再看了一眼天边斜阳,这人间之景,恐怕是从此不能得见了。
水空锈说,他和向销戈当年铸剑镇守天河,是种下了业果。可十八年前,自己擅用禁术,为她重塑肉身,再聚神魂,又何尝不是业果呢?
他一仰头,将丹药纳入口中。天空顿时风云涌动。
水空锈突然意识到什么,失声道:“天衢子,你!!”剩下的话被淹没在弱水激流之中。
天衢子只觉得道道剑气在体内流蹿,连神识都要被割裂。他忍着剧痛,令这无上修为在体内横冲直撞。随后伸手,打开了万法|轮回塔。
衣袂扫雪,他缓缓进入塔中。最后一片衣角飘然而逝,弱水层层翻涌。他薄唇紧抿,悍然向前。
不要羡慕他们可以长留人间,从此以后,你大可自己去体验。请理解人间的美与残缺,不要遗撼星辰坠落,沧桑变迁。
愿你悦眼前所见,得心中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