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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品天咳嗽一声,道:“石中寒,右寒在哪里,你们将他怎么样了?”
石中寒见大势已去,自己上天无路,遁地无门,反倒把心一横豁了出去,冷笑道:“想找他么,去问阎王爷吧!”
石品天身躯微震,咬牙道:“你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我是狼崽子,那你呢?”石中寒大叫道:“你杀我爹爹,害我娘亲,你让我从小失去亲情、孤苦无依,还想让我感恩戴德认贼作父!我今日的所作所为,不正是老贼你教的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可惜功败垂成!老贼,我就算化作厉鬼也要纠缠你一生一世─”
石品天本是杀气满面,可听着听着,居然从容自若地笑了起来,表情也越来越放松,神色里居然充满不屑与怜悯,笑呵呵问道:“你说完了么,还有什么?”
石中寒本以为石品天会暴跳如雷,一通“他奶奶”的乱骂,甚至恼羞成怒亲自出手。可哪知对方满不在乎,连眉毛都不耸一下,不由得一阵气馁,哼了声扭头不答。
石道廷慨然一叹道:“少公子,你全弄错了。当日在背后先出手杀人的,不是石宫主,而是令尊石补天!”
石中寒“呸”了一声,高声叫道:“奴才,现在还来替石老贼遮羞!”
“我还有必要骗你么?”石道廷摇摇头道:“既然你不相信,今日不妨当着众人的面明说罢。当年令尊欲对石宫主下手,是老朽与五弟亲眼所见。我左肋上还中了令尊一记”南十字星掌“,至今每到阴雨天兀自酸痛不止,难以入寐。”
石道隼也在旁道:“少公子,他们说的没错。这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怕你接受不了。其实令堂也……”
“骗我,你们居然还敢◇通一气来骗我!为什么就不敢承认自己是凶手?”石中寒不等石道隼说完,嘶声怒吼道:“胆小鬼!”
他虽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但自幼便相信,父亲是受了石品天这小人的算计,才含恨九泉。
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事实与他知道的截然相反,自己的父母实属罪有应得。一时之间脑海里混乱一团,好似天塌地陷了一样。
猛然胸前一麻,周身经脉已被凌幽如禁制,身子软绵绵地摔跌在地。尽管嘴里已不能言语,可血红的双目状似疯狂,像头负伤的饿狼“呜呜”悲嚎。
蓦然身子腾空而起,又重重跌落在地,眼冒金星满嘴啃泥不说,鼻子还正正顶到石品天那双带着血迹与黑泥的大靴子,就听凌幽如在背后冷冷道:“石宫主,这小子怎么处置?”
石品天俯首扫过石中寒,沉吟道:“他亲手杀害了白─林夫人,当然罪不可恕。不如等林教主醒转后亲自了断,老夫便不越俎代庖了。”
凌幽如鼻子里低低地哼了声,心中思忖道:“这个老家伙,自己不愿担负上手屠亲侄的恶名,却将石中寒交到林教主的手里,不仅能借刀杀人,又做了个顺水人情。一石二鸟,好深的城府!”
石品天微微一笑,转过脸来说道:“乌老哥,光阴荏苒岁月无情,咱们也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吧?没想到,甫一重逢,阁下便送给石某如此厚重的一份见面大礼!
“嘿嘿,犬子右寒确实不太成器,老哥身为长辈,踹上几脚代为教训也说得过去。可怎么一不小心就把他给打死了呢?”
乌归道不动声色道:“不错,令郎是我杀的。但比起阁下在逆天宫里所杀的人来,区区一个石右寒,又算得了什么?”
石品天冷哼道:“冤有头,债有主。阁下想报仇只管冲着兄弟来,杀个后生晚辈,算个狗屁本事。”
说到这里,他忽又嘿嘿冷笑道:“不过,我还得谢谢你啊。原本兄弟一直头疼将来天石宫传给谁好,老哥杀了右寒,正替我解决了一大难题。看在这点上,给你个机会自我了断罢!”
乌归道蔑然一笑,问道:“林师弟,你怎么说?”
林显漠然道:“师兄是生是死,全凭自己的造化。”
乌归道振作精神哈哈大笑道:“好,就让老夫再来领教天石宫的高招!”他所忌惮者,只不过林显父子等二、三人而已。
眼下林熠身心俱遭重创,昏迷过去,林显已允诺袖手旁观,而青丘姥姥看样子也并无出手的意思,余子虽众,却未必能挡住他的去路。
石品天早有预料也不意外,阴冷笑道:“没问题,老夫对兄弟素来最是慷慨!”
他话音刚落,身边一道身影掠出沉声喝道:“请赐教!”人随声到,刀随人走,一束凛冽绝强的光芒,势不可挡直劈乌归道,正是石左寒。
乌归道暗自惊讶,心道:“这小子的伤势为何复原如此之快?”手中黑带斜飞,缠向断空魔刃。
石左寒理也不理,鼓气清啸,刀若惊虹去势更急。乌归道若不变招,尽管黑带能锁住魔刃,只怕与此同时眉心也要被刀锋劈裂。
迫不得已,他唯有身形倏地横挪,让过断空魔刃。孰知石左寒的刀法最讲究气势,一旦先声夺人,随后的攻势便如长江大河一浪推卷一浪,直至将堤岸冲垮。
他见乌归道闪躲,手腕翻转,左手推刀,猛地刀锋回转横切对方胸前。乌归道眉头微皱,再次趋身闪避抖带回攻。
石左寒啸音不止,断空魔刃迅猛诡异,“唰唰唰”一鼓作气又是三刀,如山岳压顶势大力沉,极尽“袭砂十三斩”之妙。
乌归道先机尽失,全身悉数笼罩在石左寒大气磅@的夺目刀光之中,竟似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天石宫部众欢声雷动,喝采叫好声越发的响亮。
想那石品天刚才说的明白,石右寒一死,未来天石宫之主已非石左寒莫属,除了笨蛋,谁敢不抓紧这难得的机会拼命鼓劲,大拍未来宫主的马屁?
这当中,邙山双圣的嗓门最为响亮突兀,最后嫌鼓掌不够过瘾,索性大跺四足,扯着嗓子眼齐声喊道:“小石加油,劈他屁眼儿!”
石品天满脸不以为然,不住指责道:“他***,这记”卷土崩云斩“老子教过多少遍了,得再快上三分才好。要是我亲自出手,这刀便削了龟儿子的脑袋!”
话虽这么说,心里头他早就乐开了花,唯恐爱子伤势未愈,久战之下创口迸裂,又忙不迭地骂道:“左寒,悠着点,别让乌老哥太狼狈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你的长辈,咱们可不能忘了尊老爱幼是天石宫的传统美德!”
石左寒心晋空明充耳不闻,一刀紧似一刀,将“袭砂十三斩”发挥得淋漓尽致,才短短三五招,头顶便冒出淡淡水雾。
青丘姥姥怀抱林熠冷眼旁观,已看出蹊跷却不出言点破。
需知她与乌归道激战数十回合,几乎用上十成的修为,也不过是平分秋色之局。石左寒纵是了得,也绝不可能三招五式就把乌归道杀得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在故意示弱,好消耗石左寒的盘罡魔气,更激起对手的轻敌之念。
果然,乌归道身形虽退不乱,韧劲十足。表面上他尽落下风,不过是施展退避三舍以折敌锐的伎俩,心底时刻都在盘算如何欺石左寒伤势必未全愈,只要将其生擒扣作人质,看石品天敢不放行。
因此之故,他一任石左寒放手抢攻也不还手,只以空灵的招式周旋纠缠,耐心静候出手时机。如此二十余招,石左寒的刀势尽管依旧猛烈,但招式转换间已出现几不可察觉的凝滞,这一切,都落在了乌归道的眼里。
只见石左寒又是一记“流沙旋光斩”劈到,他不惊反喜,错步退让,黑带幻化出五团光圈,斜斜套向石左寒的头顶。
这招看似简单,甚至有点华而不实,却是暗藏十七式变化以虚制实、以慢打快,无论石左寒采取招架、对攻或是闪躲的方式应对,皆有厉害无比的后手招式张网以待。追根溯源,乃是昔日魔圣聂天所创专克天石宫“袭砂十三斩”的杀招之一。
石左寒自然不晓得其中渊源,但灵台隐隐感觉不妥,无奈对方的黑带飘逸莫测,又看不出任何的端倪破绽。
他正准备不顾一切继续欺身抢攻,忽地耳畔林显传音入秘道:“穿中环,取咽喉!”
石左寒一怔,可电光石火间已容不得细想,断空魔刃振腕斜调穿过正中的黑带光环,点向乌归道的咽喉。他的刀刚刚穿入光圈,黑带已陡然翩飞闪出一丝缝隙,让过了断空魔刃。一攻一守严丝合缝,恰如两人存心在配合表演一般。
乌归道脸色微变,飘飞而起,酝酿许久的杀招不得不半途而废。提起左掌,淡金光晕闪烁吞吐,作势要劈石左寒的眉心。
林显继续传音道:“不理他,刀锋上挑刺他的背心!”
此时,石左寒与乌归道两相面对不过数尺,断空魔刃除非会拐弯,否则无论如何也刺不着对方的背心。可石左寒居然想也不想就抬刀上挑,根本不管乌归道的左掌。
乌归道满心以为自己焚金神掌一亮,石左寒必然会抽身挥刀招架,他正可乘势旋动身形,掩袭对方右侧腋下露出的空门。
孰知他的身形是转动过来了,可石左寒的断空魔刃却蛮不讲理,只攻不守,反倒把自己背后偌大的破绽尽数暴露在刀锋之下。
好在他临危不乱迅速变招,左掌近乎不可思议地反手拍中刀刃,“砰”地一声借力飞弹,躲过一劫。
当下石左寒如有神助,刀刀制先,乌归道猝不及防之下被迫得异常难受,顾此失彼。这回,他可不是故意装的,而是对方的招式每每能未卜先知般攻到他最难受的位置,令他束手束脚难以施展。
这倒不是林显的修为远高过自己的师兄,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两人同门数十年,对彼此的招式习惯知根知底、如数家珍,即便乌归道近年静修五大魔宫的诸般绝技,可底子里仍是魔圣聂天的传承。加之事先对此全无防备,甫一过招,便等若林显与石左寒在联手上阵,如何能不手忙脚乱?
然而他终非常人,略一转念已醒悟到其中关键。百忙之中匆匆一眼恨恨射向林显,暗自咒骂道:“好你个林老二,明里不出手却暗地给老夫下绊,当我是傻瓜么?”
事已至此,他再无法藏私保留实力,默运真气,脸上光晕乍闪,黑带“嗤嗤”锐响,顷刻声势遽振,招式大开大合全无花俏,迎上石左寒的断空魔刃正面硬撼。
顿时场上风云突变,乌归道手中轻柔飘洒的黑带,灌足十成魔气,犹如惊涛裂岸雄浑无伦,几记硬拼之后,石左寒旧伤迸裂,衣衫里渗出鲜血,气息也渐渐变得急促。毕竟他的功力修为较之乌归道,犹有一段差距。
石品天见势不妙,扬声怒骂道:“他娘的,傻呆呆都站在这里看耍猴吗?全给老子上,这又不是单打独斗的公平对决,讲个狗屁规矩!若让龟儿子逃了,咱们天石宫往后还有脸在外头混么!”
一干天石宫部属闻言轰然应诺,人人争先恐后,个个奋勇一拥而上,等到石品天发言完毕再提刀冲过去时,竟连下刀的地方都找不着。
他又是懊丧又是得意,嘴里喃喃骂道:“奶奶个熊,全都围上了,却教老子的刀歇着?”
就听石头笑嘻嘻道:“宫主千金之体岂能轻易犯险,交给小的们就是了!”
石品天想了想,深以为然道:“也是,要不然老子做这狗屁宫主干什么?”
几句话工夫,场内激战已如火如荼地展开。
只见天石宫的各大旗主、长老、房主人人面目狰狞,个个使足了十二万分的力气,任凭乌归道技精艺湛,也架不住众人如此穷凶极恶的疯狂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