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笑着说道,“不过很寻常的跑商,何必这般紧张,你放心,一个月我就安安稳稳的回来了。”
其实因为这诸多事情,余青有动摇过,要不就让刘义坚和宋志武采买,但是她去湖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亲自去,有些事儿她不能托盘对众人说。
而且距离乱世,还有一些时间,她想着还来得及。
等着上船那一天,天气晴朗,就是风略大了一些,余青戴上了白纱的帷帽,外面披着一件缠枝莲纹的豆绿色绒布披风,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身姿窈窕,那白纱中露出隐隐约约的容貌,依然挡不住她的朱颜清丽。
廖秀章紧紧的抱着余青的胳膊,就怕她抛下自己一般,对廖世善的话语只点头,一句惜别的意思都没有,弄得廖世善颇为失落。
年幼的孩子,总是更喜欢母亲,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余青心里既觉得满足,有种被需要的感觉充盈,同时又很伤感,想着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放下心来,相信她不会在离他而去,不过她还有许多时间,慢慢的,孩子总会明白的。
话别了许久,船就要开了。
廖世善深深的看了眼余青,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之前都已经交代过了,也或许真到了离别的时候,所有的语言都显得有些苍白和无力。
余青看着廖世善失落的神态,心中不忍,伸手握住了他的,廖世善的手心全是厚茧,摸着不太舒服,但是宽大厚实,让人心中安稳。
廖世善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好一会儿才握住余青的手,耳根微红,柔声说道,“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
余青就朝着廖世善笑了笑,道,“好。”
廖世善也回了一个笑容,像是这秋日爽朗的风,和煦温和。
余青,“……”
那刘义坚居然憋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融洽了起来。
一行人跟着王狗蛋去了校尉的住所,坐在了待客的厅堂,王狗蛋忙去泡茶,李猛却是腆着脸跟了过来,还一直试图跟宋志武聊天。
“这位小哥,你叫啥?我姓李单名一个猛字。”又道,“刚才那招式叫什么?咱们能不能切磋下,你放心,我让你三拳。”
李猛说着话,那目光时不时扫过廖秀章,这孩子不愿意看人,总是缩在余青的怀里,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的,但是偶尔也有对视的时候,那黑曜石一般眼眸幽深冷清,怪渗人的,李猛却没有芥蒂,就朝着廖秀章笑的和蔼,“这孩子长的真俊俏,像是年画里的童子似的。”
总有人喜欢聊天,李猛这话唠子遇到刘义坚,两个人天南海北的互相扯皮,余青一开始也就随意听听,结果听着听着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儿,这刘义坚是个人才呀,看似没有任何的关联,可是十句里总有一二句是关于廖世善和这哨所的事情,不过一会儿余青就知道了这里面大概的情况。
廖世善带着一队人马去巡防了,又知道上面已经半年没有发饷了,这哨所原本二百人,后来走的走跑的跑,如今只剩下五十多人。
李猛道,“倒是有人想要追究逃兵,但是我们校尉说了,要粮没有,就连遮体的军袍也没有,留下来谁养?就算是治罪总要押送到府衙去,这一路的盘缠谁出?原本这哨所人就不足,在抽出一队人马去押送,早晚得被附近的匪徒给占了。”
余青虽然想过遭逢乱世,朝廷早就不成样子了,但是没有想到已经成了这步田地,看来朝廷几乎已经失去了对着军队的控制了。
闲聊这会儿,突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李猛和王狗蛋脸色一变,道,“夫人,宋哥还有刘哥,你们不要出去,就在这里守着,外面很危险。”
“出什么事儿了?”
王狗蛋还在犹豫要不要说,怕是吓着余青,旁边的李猛却是没有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道,“是附近虎头山的劫匪。”
“劫匪来这里?这可是军营!”刘义坚忍不住说道。
李猛脸上也有些不好看,显然觉得够丢人的,道,“有什么办法,上面不给军饷,咱们校尉带着俺们去打猎,剩下的都是自己种的,那些土匪就不是,他们杀人越货,什么都干,身上的甲胄都是上好的工匠所出,反观我们,不说甲胄破得已经穿不了,光这身军袍还是穿了三年的旧货,根本就没有对抗之力。”
余青也颇为诧异,“就算是这样,到底是劫匪,名不正言不顺的,如何还能欺到这份儿上来?”要知道这要是动了军营,那就等于造反了,这罪名可是最大的,株连九族,就算是劫匪也没有那个胆子。
毕竟当了劫匪你还有机会被招安,但是一旦扯上造反,那就是不归路了。
李猛听了这话,握紧拳头,双目爆裂,说道,“还不是咱们校尉看不过眼,拦了几次他们杀人越货的事情,挡了他们发财的道,这就记恨上了。”
王狗蛋挤眉弄眼半天,也不见李猛看见,气的肝疼,狠狠的掐了下李猛,道,“你都说什么呢,夫人和少爷刚来,这不是要吓着他们?”他们校尉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清心寡欲的,别说找个婆娘,就是兄弟们有时候凑了钱去怡红院纾解,他都不去,就跟个和尚一般的,他当时还不解,如今看了这余青就明白了,生的跟天仙一般的,就是说话声音大了害怕吓着对方,怡红院的头牌跟她相比那就入山鸡一般,放着这样的娘子,还能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
李猛这个猪脑子,这要是把夫人给吓跑了怎么办?以前还当余青是给他们校尉戴了绿帽子,如今看了这孩子,还有什么疑惑的,这百分之百就是他们校尉的孩子。
外面有个兵士急匆匆的跑进来,额头上都是汗珠子,道,“大事不好了,王大虎那些人闯进来了,现在怎么办?”
李猛,,“……”
王狗蛋还算从容,道,“夫人,您和少爷还有宋哥刘哥,就藏在后面的耳房里,千万别出来,我们校尉也快回来了,那王大虎最是怕我们校尉了,肯定不敢造次。”话虽这样说,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平日里王大虎也就在来吓唬吓唬他们,主要是示威,不让他们去坏了自己的营生,今天怎么会突然跑进来?
余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见两个人都脸色煞白,知道情况不对,想着虽然临近乱世,但是真正这样面对,才知道这世道成了什么样子,没有反抗之力的百姓也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时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余青几个人老老实实按照王狗蛋的话藏到了暗沉的耳房里,里面堆满了杂物,墙角还有蜘蛛网。
廖秀章紧紧的搂着余青的脖颈,身子僵硬,余青怕是孩子吓坏了,不断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宋志武却是特意坐在了余青和孩子的前面,身体紧绷,目光犀利,无声的表达着他要保护余青的决心,这让余青心里也多少安慰了些。
刘义坚虽然是个话唠,但也是个识时务的,从刚才开始就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里,非常警觉的样子。
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越来越大,余青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候,门被哐当的踹开,火把的光线一下子就照明暗沉的耳房内,把余青朱颜丽色照的清清楚楚的,就好像是误落凡尘的仙子一般,带着令人窒息的美丽,王大虎倒吸一口凉气,直勾勾的看着余青,满目的贪婪。
“我王大虎生平第一次见到这般绝色,当真是仙子下凡也不过如此。”王大虎显然是怕吓着余青,放低了声音,柔声说道,“夫人,你这般绝色配我这草莽英杰正是合适,以后就跟了我吧。”又看了眼余青怀里的廖秀章道,“这小崽子倒也生的标志,以后养大也是个绝色。”
原来这王大虎不仅好女色,也喜欢娈童。
余青恶心的快吐了,只是心里想不明白,怎么她前脚刚进哨所,后脚这些人就跟了过来,他们是怎么得知自己的?
乱世里女人和粮食都是被人掠夺的资源之一,更不要说余青这样的容颜,她也知道一般人根本护不住她,这才决定赶紧投靠孩子的亲爹。
路上怕是有闪失,还找了宋志武,可终究还是被人盯上了。
是不是也太巧合些?
余青总觉得这里面不简单,冷着脸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大虎道,“我自然有我的门路。”随即贪婪盯着与余青道,“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余青心中咯噔一下的,王大虎这话显然是表明说有人给他报儿了?是谁?难道是余含丹?又或者外家的刘家?
余含丹的话自然是因为恨她,至于外家的刘家,余青不想怀疑,但是显然只要余青落入劫匪的手里,他们就可以独享玲珑阁一半的资源。
余青下意识的朝着刘义坚看去,刘义坚也是立即的反应过来,拼命的摇头,道,“青妹妹,你自己想想,我们刘家清清白白的,如何认识他们这些劫匪?”
其实余青也觉得不太可能,余含丹一个妇人如何认识匪徒?至于刘家那也是,清清白白的庄户人家,也不可能跟劫匪有首尾,但是也太凑巧了吧?
王大虎旁边的男子道,“大哥,废话什么,赶紧抓了走,弟弟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余青极力压住心中的复杂的思绪,道,“我夫君乃廖世善,你想夺□□不成?”
古代最大仇恨有杀父之仇,次之就是夺妻之恨,平时不管如何好脾气的人都无法忍受这一点,廖世善也不是个善茬,他是后世有名的悍将,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王大虎却是畏惧廖世善的,听了这话颇有些犹豫。
旁边王二虎道,“大哥,你真要把这绝色小娘子拱手让人,大不了我们送几个女子和粮食过来给廖世善,也算是表达诚意了。”
王大虎听了大为心动,道,“对,这肥肉老子可不能让了别人。”
说这话就要过来抓人,宋志武一直都准备着,见人过来摆出鹤拳的架势来,那姿势颇为搞笑,王大虎和二虎兄弟瞧着差点忍不住笑,想着这特么什么把式?但是一交手就发现不对劲儿了,这个人看似混乱的招式却是招招克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