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堂是皇长子,在皇子里乃头一个,所以燕王妃的出身不差,又有大家教养。
这些年,燕王夫妻相得,赵堂和熙妃也得了许多益处。
熙妃笑道:“让喜鹊她们几个伺候我就好,你也是做娘的人,何须这样亲力亲为。”
话虽如此说,熙妃心里却是极满意。
燕王妃知好歹,识分寸,哪怕育有嫡子,也没过分张扬,正是个再好不过的贤内助。
燕王妃福一福身说:“儿臣良久才进宫一趟,伺候母妃是应该的。”
“知道你是好孩子,”媳妇儿听话懂事,熙妃也要适时地夸赞几句,“就算是寿平几个,平日里都不如你贴心。”
燕王妃明白这是客气话,她脸畔微红,矜持一笑。
燕王妃好不容易进宫,娘俩自然要说些体己话。
过一时,喜鹊方抱了被洗完爪爪的顾湄进来。
熙妃如今是见人便夸赞这只猫,她指着那猫崽子道:“正好说到了,你瞧,便是它。也不知那促狭东西是从何处弄来的,捣蛋的性子倒是与他小时候如出一辙。”
“堂儿是自小乖觉,就是邦儿……”
“这是,九弟送来给母妃的猫吗?”燕王妃的视线黏在顾湄身上,她乍一开口,忽地打断了熙妃的话。
熙妃一愣,燕王妃极少这样不知礼,她道:“是。”
燕王妃拧起眉头,她细细端详起小猫崽的样子。
熙妃察觉出异状,她道:“怎么了?”
燕王妃收回目光,她的声音逐渐低弱下去:“这几日,淮阳侯丢了心爱的狸奴,正到处贴告示,满城风雨地找着。”
“儿臣出府时,正好在告示上瞧见了那猫的画像。”
燕王妃见熙妃多半已经猜到事情的结果,便更压低了语调,她道:“淮阳侯丢的那只,与母妃宫里的,隐约有几分相似。”
熙妃拧紧手帕,燕王妃说完话,嘴唇便像河蚌似的紧紧闭起来。
她给熙妃留足了充分的思考时间。
倒是喜鹊怀里的小猫崽。
听说“淮阳侯满城风雨地找它”时,它眸光一闪,扑腾着短小的四肢,眼睛水亮又湿润。
它悄悄地“喵”了一声。
燕王妃从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她说有几分相像的意思,那便是赵邦拿了淮阳侯的猫,来万安宫借花献佛。
有小八这个例子摆在前头,熙妃甚至没细想,便私下断定了这种可能性。
如今的处理方法很简单。
一是当做什么都不知,继续养着橘橘,这种方法有一个坏处——
日后淮阳侯若知道心爱的猫被兄弟捷足先登,那势必要与赵邦决裂。
二是,熙妃即刻将猫还回去。
三呢,则更简单了。
不露声色地悄悄将这猫除掉。
根本不给淮阳侯发现的机会。
日后即便他心生疑虑,死无对证,他也没什么好说。
燕王妃正是在准瞬间将这三种可能全都想到了,所以才不讲一句话。
谁也不知道熙妃现在究竟是如何想的。
顾湄没有燕王妃这样玲珑剔透的心思。
她睁大一双猫眼儿,小脑袋在熙妃和燕王妃的方向来回摆动。
熙妃拧完手帕,已做出了决断,她看眼小猫:“你出宫时,带上它一起。再着府上的人准备些赔礼,将猫一同还给淮阳侯。”
“只说邦儿不懂事,害他费心了。”
淮阳侯是帝王面前的新贵。
薛向陵又在早些年时当过赵邦的伴读。
为了一只猫与他撕破感情实在太不值当,这样的法子最是皆大欢喜。
燕王妃忙道:“是,儿臣明白。”
“邦儿闯出的祸,却让你这个长嫂来收拾残局,”燕王妃办事,熙妃还是放心地,她换喜鹊来重新给燕王妃换上一盏温茶,不忘宽慰道,“你辛苦了。”
“母妃这是说哪儿的话,”燕王妃弯起唇角一笑。
“王爷常说,他兄弟虽多,却只九弟这么一个嫡亲的。兄弟之间,同心同德本是应该,这也是儿臣的本分。”燕王妃温温文文地开口。
熙妃点头,心里更加熨帖:“堂儿能娶你做王妃,是他的福气。”
被燕王妃捅破了这张窗户纸后。
顾湄被一同进宫的王府小太监夹在了胳膊底下,终于辗转回到淮阳侯府。
薛向陵收到从燕王处发来的礼单,还有些愣怔。
燕王妃使人来赔礼时,他正在书房埋头画猫,
听说“十七”找到了,薛向陵尚未反应过来。
又听燕王府的下人说“王妃替九殿下致歉”,更是一头雾水。
不过这些,在这一时,倒无关紧要了。
对于薛向陵而言,目前顶顶重要的事情,是,洗澡。
不是他洗澡,而是给猫洗。
因为身在后宫里,顾湄的毛从里到外都沾上了一股香粉的味道。
有南阳郡主身上的,有熙妃身上的,有燕王妃身上的,甚至还有元光帝袖子上的龙涎香……
种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导致薛向陵抱起猫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着下人烧好水,又不知从哪儿鼓捣出一个小木盆来。
兑好了冷水与热水,薛向陵便撸起袖子,打算将猫下盆。
顾湄才回到淮阳侯府,脑子尚处在一种温情的环境里。
想到燕王妃说淮阳侯为她操了许多心。
顾湄正打算蹭蹭他的袖子,好生撒个娇。
扭头却见到薛向陵架起浴盆,一副要生吃猫的样子。
顾湄顿时一蹦三尺高:“喵喵喵!”
做什么啊你?
薛向陵道:“别乱跑,待会儿又滚得一身脏泥。”
“过来洗澡了,十七。”
薛向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