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排这种活,是好事吗?当然不是,这样的活意味着工分特别少,工分少了以后分的粮食少。
白依依看向嘲笑自己的人,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也冲对方笑了笑。
笑的人脸色一僵,随即低下头没有任何动静了。
这是谁嘲笑谁呢?你们得辛辛苦苦去赚那点工分,她又不用,她就是什么都不干,也能过得比他们都好。
白依依的态度简直让人扎心,但有什么办法,大多知青父母能帮扶的太少,甚至有的人还得寄钱回去帮助家里,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队长嘱咐了一些事后,大家就各自散去,该干嘛干嘛。
白依依走到分给自己的那块玉米地,看着那长势清脆的草,幽幽叹一口气。
这么多的草,什么时候才能拔完?
不对呀,以前总会有人来几下子就给自己把草给拔掉了,今天怎么没人来?虽然她不占人家便宜,但突然出现这事,肯定有原因。
她想了想,肯定和顾清逸的那事有关,出了这事,她的魅力值都下降了。
她翘了翘嘴角。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拔草吧,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会。
一块玉米地里,长的草都还有好几类。
“呀,你别这么拔。”有人轻声在白依依身后喊了一声。
白依依歪过头去看,是顾清逸的妹妹顾青草。
“你怎么在这里?”
顾青草拍了拍身后的背篓,背篓只比成年人用的背篓小一点,放在顾青草身上,感觉比她身体都还大:“我来割猪草。”
白依依视线落在顾青草手上,顾青草手里果然拿着一把镰刀,镰刀不是生产队里发的那种磨得锋利的镰刀,而是缺了不少齿的陈旧镰刀,应该是顾家自家的农具。
“你为什么让我不这么拔草?”
顾青草眼睛闪了闪:“那白姐姐你先让开。”
白依依果然听话的让开。
顾青草蹲着身子,手脚麻利的向前,一边割草,一边将草放进背着的背篓里,动作又快又好,所过之处,只剩下草的根部,白依依用手拔了下,这样好像的确更好拔了。
结果顾青草很快就把背篓和镰刀给放下,走回到白依依身边:“白姐姐,你帮我弄到了我要割的猪草,我帮你把这些草给拔了。”
“我什么时候帮你了?”
“你同意让我割草呀!”
白依依眯了眯眼睛,看着顾青草,下巴抬了抬:“谁让你来的?”
顾青草咬着唇不说话。
“你不说那我不让你帮,你自己现在就走。”
顾青草抬起眼睛,眼圈有点红:“白姐姐你别让我走好不好?”
白依依不出声。
顾青草这才小声开口:“我姐姐说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想要向你道歉。她想来帮你干活,但哥哥不让,哥哥说你肯定不想看着她,而且这样帮你干活求你原谅的事不好。我就想着,我来帮你干活,代替姐姐帮你。白姐姐,你原谅我姐姐好不好,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姐姐都哭了好几次了……”
顾青草眼睛红红的,祈求的看着白依依。
“我姐姐真的很好,为了能让哥哥娶媳妇,让我们一家过得好,她都想把自己给卖了然后给大姐治病。可是大姐,大姐却……”顾青草眼泪直流。
“别哭了。”白依依伸出手,发现自己手上有泥巴,没法子给顾青草擦眼泪。
“那你原谅我姐姐了吗?”
“你不是说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吗,既然不是故意的,那我就原谅她。否则我显得多小气。”
“白姐姐,你可真是个好人。”
被人发好人牌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白依依让顾青草去做她自己的事,顾青草怎么都不肯离开,非要帮白依依拔草,还说这样子很好,既割了猪草,也拔了草。
白依依没有办法,就和顾青草比赛,从两头分别拔,看谁拔得多。
白依依自然是那个输得更多的人。
一整天下来,除了因为一直蹲在地上,腰有点酸软外,别的倒是挺好。
在她终于拔完一块土后,去到有水的田里洗手,一转身,发现顾华就站在自己面前,把她吓得差点掉进水田里。
能不这么突然冒出来吗?
白依依下意识的瞪着顾华。
顾华也给吓一跳,后退了两步,还是鼓起了勇气:“白知青,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乱传谣言。”
这么干干脆脆道歉多好,比下跪好,顾华下跪让她慌得很。
“嗯。”
顾华脸上有了笑容:“白知青……你这是原谅我了吗?”
“嗯。”白依依仔细打量顾华的眉眼,其实顾华长得很漂亮,只是长年累月的辛苦,让她失去了那份活力,显得竟然有些沧桑感。
说实话,换做别的时候,顾家这种家庭,非常让她厌恶。生了一个又一个,生个没完没了的,把小的孩子全丢给几个大的子女,这些全变成了长子长女的负担。
顾琴和顾华就是这些负担的承受者,顾清逸有没有结婚,光她们两人什么事,她们为何要把顾清逸当做自己的责任,为此愿意付出一切牺牲一切。
可是恰恰也是这样的亲情,让人动容。
白依依觉得自己一直忽略了一点,是的,她们在为弟弟妹妹们付出,让她们多了负担,可是恰恰也是这样的负担,让她们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她们被需要着,被承认着她们的重要性。
“白知青,你可真是个好人。”
这是今天顾家送来的第二块好人牌了。
白依依摇摇头。
“白知青?”
“嗯?”
“我弟弟他说,他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然后给你一个交代,不会让你背上这样的名声,他会证明你和他清清白白的。”
白依依一愣,随即又觉得这的确是顾清逸的行事作风,只是就算澄清了又如何,被人还是觉得她和顾清逸沾上了关系。要是换做一个脸皮薄的女人,说不定都要自杀表明清白了。
要是大黑村的村民再坏一点,唾沫都能淹死她。
总的来说,事情并没有想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嗯。那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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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顾清逸真把那人给抓了出来,她和顾清逸会怎么样?
白依依睡前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肯定不可能像任务世界那般,她直接就嫁给了顾清逸,然后生活在一起,那接下来该如何?
哎,要不她就因为顾清逸人品好有上进心,觉得他以后有大出息,以这些为理由看中他,再说了,他们之间的事闹得风风雨雨,别人肯定会看低她,在大黑村她肯定是找不到什么好归宿了。
不过有“上辈子”的阴影在,她觉得他肯定不会愿意再接受自己。
第二天白依依仍旧去拔草,这一次顾青草和顾青树都在,白依依很头疼,让两个小孩帮她做事,她总觉得自己过意不去,但对顾青树顾青草来说,拔草只是小事一桩,顺便的事。
白依依赶他们不走,想了想,和他们商量,他们来帮她拔草可以,但她得给他们东西,这就相当于他们在用劳力换东西,如果不同意的话,就直接走人。
顾青树和顾青草想了想,同意了。
于是在顾青树和顾青草离开的时候,白依依给了他们一瓶麦乳精,顾家还有个小婴儿来着,她记得那孩子叫顾燕,顾清逸亲自取的名字。
不知道顾清逸如此取名,是不是希望她能像燕子一般,最后飞出这里,飞出顾家那样的窘境。
因为拔草的事有人干了,白依依就自己跑去县城里逛了逛,顺便去拿这个月父母寄来的东西和信件,信上的内容每个月都差不多,嘱咐她要听从队长安排,不能像在家里时那么任性,在外面是没有人会顺着她的脾气,得好好的把脾气给改了。
白依依是骑的自行车去的,向着村里有自行车的人家租的。
看到自行车,她就想到了双溪村,那地方,就没人会想要一个车,有车也没路,可这里不一样,到处都是平地,路也宽敞,是骑自行车的好地方,于是看到自行车,她都控制不住自己,想去借来骑一下。
白依依心情很好的回来,自行车上放着大包小包,这些都是她今天的战利品。
结果还没有到村子,她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白依依看到顾清逸时,有点发懵。
“过来。”
白依依傻兮兮的跟着他过去后才反应过来:“顾清逸你这是干什么?你什么态度?”
“你是想让人看到我们在一起?”顾清逸以此解释刚才的行为。
白依依不说话了。
顾清逸拿出一块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白依依:“还给你。”
白依依一看,正是她给顾青树顾青草的麦乳精。
顾清逸解释着:“他们没见过这东西,在你说可以给燕子喝的时候,一高兴就收下了,你别介意。”
白依依没有接:“这是我给他们的工钱。”
“不值得。”
“顾清逸,你当我傻,干一次活就给一罐麦乳精?这是我长期雇佣他们的工钱,长期,你弟弟妹妹得一直帮我干活。”
顾清逸皱了下眉头:“那也不值得。”
白依依叹了一口气:“你们觉得不值得而已,我觉得很值得,有人干活,我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顾清逸,你不能这么霸道,这是我和他们的交易,与你无关,你不能帮他们做主。”
顾清逸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把麦乳精放在了她的自行车上:“他们不会去帮你做事了。”
“喂你……你这人……”
顾清逸却显然不想再说什么了。
“顾清逸,你别走。”白依依喊住他。
顾清逸回过头看她。
“你姐姐说你正在查是谁算计了我?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和我好好商量一下。”
“白依依。”
“怎么?”
顾清逸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我姐姐乱传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这的确是她的不对,她向你道过歉,我弟弟妹妹也帮你干了活,这些事,已经足够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
顾清逸想起自己姐姐要跪在白依依面前时卑微的样子,心里一口郁气怎么也排解不了。
“顾清逸,你觉得……”
顾清逸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不是想说,我和你之间被人乱传那些事,会对你名声造成多大的影响?”
白依依倔强的看着他。
顾清逸却反而笑了笑:“白知青,我现在怀疑,会导致这件事发生,是因为你的关系,是因为你得罪了人,才导致有人想要算计你。那个人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也就是说,我才是那个无辜牵扯进来的人。你觉得如果不是我们两个被人一起算计,你会和谁一起被人算计?”
白依依心里知晓,不可能是别人,可是顾清逸的怀疑却一点没有错。
如果是别人的话,她的下场只会是更惨。
哪怕她被人打晕了,直接丢在路边,要是有男人路过……
后果不堪设想。
白依依看着顾清逸那没什么波动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他的深意。
他姐姐传那样的谣言,让人以为他们在一起,虽然也被村里人嘀嘀咕咕,但要是不这样传的话,那村民又会传出什么样难听的话?
真那样,其实也不会比现在好。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那个人是你,感谢你姐姐的胡言乱语?”
“我没那么说,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都是无辜的,我姐姐也为她做的事付出了代价,我们顾家并不欠你。”
白依依气呼呼的看着顾清逸。
“你……你……”她指着他好半响,“算了,我不和你计较。那你在找到那个算计我的人后,一定要通知我。”
顾清逸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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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逸做事的速度比白依依想象中快一些。
吴麻子在那天喝了不少酒,回村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有人背着一个人影过去,他模模糊糊的也没有看清,并不当一回事。
然而在顾清逸和白依依的事爆发出来后,村里人到处都在说这事,吴麻子越想越不对劲,地点怎么跟那天他看到的一样?
吴麻子努力的回忆着那天的事情,恨不得敲自己脑袋。
然后,他终于想起了一点。
他记得那个人有很长很长的头发,既然有长头发,那就是个女的,女的肯定背不起顾清逸,那么就是那个女的背着白依依。
知青里面谁的头发那么长?只有一个,谢菲菲,整个村子里其实头发最长的就是她,头发长不好打理,还不好洗头的,这年头连洗头的都没有多的,女知青们又不肯学着村里人用草木灰洗头,那就更不敢把头发留太长了。
但谢菲菲有一把长头发,她发质好,有了这把长发,能给她五官加分不少,所以她一直留着长发。
吴麻子不是他的本名,但有一年脸上长了麻子后大家都这么喊他,后来好了以后,大家也没有改过来,他自己也不介意,随便人家怎么喊,只要有酒喝就行。
吴麻子想到谢菲菲害人就激动,他完全可以用这件事威胁谢菲菲,谢菲菲必须给他钱,否则他就把这事说出去,只要一次?想得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长期有钱的事,他一定会好好把握。
结果第一次和谢菲菲商量的时候,吴麻子和谢菲菲就被人给抓住了,然后送到队长那里去,让队长处理。
村里第一次发生这种事,队长气得不轻。
在经过各种恐吓和威胁以后,吴麻子说了实话,谢菲菲再怎么吼冤枉都没有用。
顾清逸是想通过这事让队长告诉村里的人,他和白依依之间清清白白,他们都是被算计了。
效果还不错,村里人对白依依非常同情,谢菲菲也被抓住开会批评然后在村里游村,之后还得送去农场那边。
至于顾清逸和白依依。
大队长:“你们两赶紧准备准备,选个日子就结婚。”
顾清逸和白依依同时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