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如此复杂难走,侯君集也很聪明的放弃了在路上干掉钱向民等人的打算,像模像样的与钱向民等人齐心协力,携手并进,还主动背着娇生惯养的钱向民走了相当不短的路,把钱向民感动得赞不绝口,也让比较单纯的小匪兵何二放下戒心,开始相信侯君集是真心投靠钱向民,惟有秦三哥和梁小四这对死对头还是互相不肯理会,好在也再没有冲突。
必须要用绳索才能下山的路段来了,干掉钱向民等人的最好机会也来了,可是看到悬崖下的茫茫林海和远处的崇山峻岭,侯君集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要是在动手时误伤到了秦三哥这个向导,这辈子说不定都走不出这片山林了。别无选择之下,侯君集只得又把娇生惯养的钱向民背到了身上,在同伴的帮助下慢慢下山,最终也把钱向民安全送下了悬崖,钱向民当然是感激不尽,侯君集却是万分郁闷,暗道:“老子到底是李大使的部下?还是他陈应良小贼的走狗?”
就这样,经过了无数的艰难险阻,不止一次遭遇可能送命的毒蛇猛兽,足足用了整整两天时间,干粮也快要吃光的时候,唯一知道路径的秦三哥才指着前面的山梁说道:“过了这座山就是雁门城了,在山顶上还可以看到雁门城的情况。”
全都已经筋疲力尽的钱向民和侯君集等人有气无力的欢呼,然后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前行,乘着天色还没黑,赶紧向那道山梁行进,期间山里人出身的秦三哥还在小溪里捞到几条鱼,分给了众人生吃充饥,同时秦三哥还十分难得的把生鱼递到了死对头梁小四的面前——毕竟同生共死了两天时间,本性还没象陈丧良那么丧尽天良的秦三哥对梁小四的仇恨早没那么强烈。
很可惜,秦三哥的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面无表情的接过了生鱼后,一边啃着生鱼,梁小四又无比怨毒的看了秦三哥一眼,心中尽是怨恨,“为什么我家人都死绝了?你家里的人能跑掉?”
天色全黑时,钱向民等人终于还是到了那道山梁的山下,休息了一段时间恢复了一些体力,又确定了山上没有突厥士兵,钱向民等人才又慢慢的向着山上攀爬,好在这段时间天旱无雨,月色甚明,在不敢打火把的情况下,钱向民等人仍然还能看清道路,十分艰难的向上攀登,结果到了三更过半时,钱向民等人终于还是爬上了山顶,也居高临下的亲眼看到了雁门战场的情况。
山下的情景让钱向民等人再次大吃一惊,滹沱河下游以北的雁门城虽然还安然无恙,可城外的四周旷野之上,滹沱河的两岸,密密麻麻的却全都是突厥军队的军帐,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把小小的雁门城团团包围,突厥的营火将郊野映得一片通明,有如白昼,更加密集的突厥军旗被山风吹动,如同大海的波涛一般的起伏荡漾,无边无际。
见此情景,不要说胆小如鼠的钱向民钱参军了,就是地痞流氓出身的侯君集也是脸色苍白,喃喃说道:“这么多突厥军队,我们怎么进雁门城啊?”
“有办法进去!”何二突然开口,指着雁门城南面被火光映得通明的滹沱河沉声说道:“那条河就在雁门城的旁边,我们这里又是在上游,下山后马上下到河里,就可以顺流游到雁门城下,然后就可以进城了。”
“好主意!”钱向民的眼睛亮了,喜道:“我会水,上次在通济渠遇到瓦岗贼被吓过一次后,为了预防万一,我花大力气学了游泳,水性还算不错,有把握游到雁门城下。何二,秦三哥,你们会不会水?”
“我会。”秦三哥抢着回答,何二则微笑说道:“参军忘了,我在被三宝哥救出贼巢前,就是靠打劫通济渠吃饭,还能不会水?”
痛哭了好几天的钱向民终于露出了些笑容,又问侯君集和梁小四是否会水性时,梁小四倒是点了点头,侯君集却哭丧着脸说道:“我不会,我没学过游泳。”
“没事,我让何二带着你。”钱参军还算讲义气,马上就说道:“来的路上你帮我,现在该我们帮你了,何二是靠水上吃饭,水性好,带着你照样可以进雁门城。”
侯君集一听大喜,赶紧点头答应,然后钱向民和何二又稍做商议,赶紧把最后的干粮分给众人食用,尽最大可能补充体力,然后利用夜色掩护立即下山,乘着夜色还深摸往那条关系成败的滹沱河,期间钱向民自然少不得仔细检查陈应良的奏章,好在包裹奏章的油纸还没破,防水不成问题,倒也用不着担心被水浸湿。侯君集则也找机会对梁小四单独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路上手笨脚笨的钱向民没少摔交跌倒,但为了抓住夜深机会,也为了惊动山下巡逻的突厥士兵,钱向民破天荒的没有叫苦喊冤,咬着牙齿只是坚持,靠着何二和秦三哥的帮助,也借着月光和火光的照明,终于还是在四更即将过半时下到了山下,来到了距离滹沱河只剩下两里左右的草丛中。
这是决定生死成败的两里路程,滹沱河的两岸突厥军的巡逻哨队打着火把来往不绝,彼此间距离极近,钱向民等人冲向河水的路上只要稍有闪失,就可能马上被突厥哨兵包围,或者乱箭射死。为了保险起见,钱向民、何二和秦三哥只能是赶紧低声商量对策,最后决定利用突厥哨队来往巡逻的空歇,以爬行的办法摸到河边。然而商量好了办法后,钱向民刚回头去想对侯君集交代,却愕然发现侯君集和梁小四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侯君集呢?他们那去了?”秦三哥和何二也是满头雾水,左寻右找都找不到侯君集和梁小四的影子,又不敢出声喊叫,同时时间也不等人,钱向民等三人也没了办法,只能是决定不再理会他们,赶紧乘着两支突厥哨队交叉走开的空隙,钻出草丛爬向滹沱河。
时间宝贵,钱向民等人爬得很快,转眼就爬出了两百多米,然而就在这时候,两块石头突然从身后飞来,先后落到了钱向民等人的身旁发出声响,钱向民等人大惊,赶紧回头,却见之前突然失踪的侯君集和梁小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山坡上,还又扔来了几块石头制造声响。尽管天色还很黑,距离也有些远,钱向民等人却仿佛还是能够看到,侯君集和梁小四脸上的狰狞笑容。
侯君集和梁小四故意制造出了的声响还是吸引了突厥巡逻队的注意,发现情况不对,之前交叉走过的两支突厥巡逻队都回头向钱向民等人冲了过来,见此情景,侯君集脸上顿时尽是狞笑,暗道:“二公子,我给你报仇出气了,你要重赏我啊。李大使,你也放心,我不但会水,水性还非常好,我身上还藏有干粮,在山里躲一天我就到更上游去顺流而下,给你送信。”
狞笑间,一件怪事突然发生,爬在地上的钱向民突然站了起来,指着侯君集和梁小四大喊大叫,话语侯君集和梁小四还根本听之不懂,侯君集不由一楞,暗道:“他在说什么话?”
侯君集听不懂钱向民说的话,快步冲来的两支突厥巡逻哨队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太君,别开枪,我是良民,抓住那个八路!抓住那个土八路……。”哦不,打错了,是这句……
“我是可汗的使者!抓住那个人,抓住那个中原奸细!他是中原的奸细!他是中原的奸细!”
听到钱向民字正腔圆的突厥语,又顺着钱向民的指点看到了山坡上的侯君集和梁小四,两支突厥哨队毫不犹豫,马上就怪叫着冲向侯君集二人,把侯君集和梁小四吓得是魂飞魄散,赶紧掉头就往山上跑,突厥巡逻队也立即下马追上了山,侯君集拼命的哭喊大叫,“你们怎么来抓我?抓山下那些人啊,我是好心给你们提醒,你们怎么还要来抓我?”
很可惜,侯君集嚷嚷的话突厥士兵根本就听不懂,追得也更快更紧,而乘着侯君集和梁小四两人吸引了突厥哨队的注意力后,钱向民、何二和秦三哥也快步冲向了前方的滹沱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以这辈子从没有过的速度冲向滹沱河,更远处的突厥哨队虽然发现不妙,又左右包夹的冲来,但距离毕竟远了一些,没能及时拦住冲向河里的钱向民等人…………
扑通、扑通、扑通三声,三朵鲜艳的水花在流量颇大的滹沱河中绽放,左右包夹冲来的突厥哨队赶到现场时,滹沱河中的波涛已经平息,钱向民三人也已经不见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