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内无话,直至过了许久许久,安静中方才有人反复呢喃出声:“须问长安何处在?长安只在马蹄下。”更多的人还在咀嚼着这尾联的意境。
李鱼面色复杂,目光难言地叹了口气,随后退了一步,做了个揖。
这首诗上阕极尽繁华,以令人佩服的笔锋刻画自身抱负,即便只是这半阙,也已经是让人惊叹的好诗句。然而到得下阕,竟又将一份意境自这最为繁华的刻画中抽离出来,前阙入世,后阙脱俗,两相对应之下,巨大的冲击力难以言喻。在座的众人中有人还在揣摩,有人明白过来其中的意有所指,面容变得惊骇起来。
这份意境上阕也就罢了,最后的尾联,放在眼下,其中的意味,便耐人寻思了。
“兄台好大的抱负。”李鱼脸色晦暗难明,轻声开口。
穷酸书生面带惊恐,唯唯喏喏道:“哪里那里,李公子谬赞了,诗中所言,当不得真的。”
李鱼笑着问道:“这首诗可有名字?”
穷酸书生低头思索片刻,颌首坚定说道:“长安花。”
半时辰之后,这首《长安花》以吹箫亭为中心向各处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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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鱼似笑非笑,挥手令小婢拿上两坛上好的琼脂液,扯着穷酸书生,坐至亭内角落处。
亭内众人目光随之转移,聚焦在二人身上,本欲挺身结交,但又怕打搅二人,便只好就此作罢,念着长安还有机会,那时应也不迟。
黄脸丫头听不出好诗差诗,但从亭内众人的反应中知晓自己这一出非但没有教死穷酸贻羞大方,反倒让他出尽了风头,黄脸丫头气恼的捶首顿足,嘀咕道:“死穷酸,倒还有些本事。”
李鱼与望松柏席地而坐,对地上的腌臜物也不在意,两壶琼浆液,一人一壶,喝的淋漓尽致。
“望兄。你此番去长安,是为若何?”李鱼此刻已经盘膝而坐,将自身的那壶琼浆液放在身前,身后一名面容在七分的勾栏女子为他束发。
穷酸书生应道:“我辈读书人,自当是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啊,难道李公子不是为此?”
李鱼抬起头幽幽的吐了一口气,挥手让这名在勾栏院评得花魁的青记,面色悲拗,“如今朝堂皆是些小偷大盗,不入也罢。”
穷酸书生轻轻啜入一小口酒,只觉口齿生津,清心润脾,疑惑问道:“公子为何如此说?”
李鱼心中五味杂陈,面带深意的瞧了穷酸书生一眼,却并不回话。
穷酸虽然心底疑惑,但见李鱼没与他说的兴致,便不再去问,闷头喝起酒来。
两人相对而坐,此刻却相对无言,直到两壶琼浆液饮罢,李鱼忽地站起身说道:“当今天子手段狠毒,偷的是江山社稷,是为天下大盗;其次贪官大臣,为官不正,偷的则是功名利禄,窃的是百姓膏血;就连一些当地小吏也知晓偷香窃玉,偷嘴贪馋,更不说还有那些歼商巨富,为富不仁,囤积居奇,偷的则是穷人的财物姓命。”
李鱼言至此处,沉默下来,片刻后轻声说道:“如此说,你可明白?”
ps:最后李鱼这句段话,真的有些心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