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不紧不慢道:“师兄沿途安排的人不再认识她,但她只要来了,你自己定会认识的。”
少务纳闷道:“这又是何道理?”
虎娃语气一转:“师兄,你还记得当年的青盐吗?”
少务一怔,微微变色道:“命煞宗主,师弟提她作甚?”
虎娃:“巴原民众皆知,命煞青盐已登天而去。可是你我却很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师兄也应该知道,我留下了命煞的遗蜕。”
少务垂下头,语气低沉道:“我知道,但你也清楚……”说到这里,他又突然语气一变,转身一把抓住虎娃的衣襟道,“这个玩笑可开不得,难道是她变成了命煞的样子!”
少务绝对不笨,根据虎娃话中隐含之意,一愣神间就已经反应过来,被唬得差点没从车上跳起来。巴原广大,当年有幸亲眼见过命煞真容者极少,如今又是好几十年过去了,确实已经没多少人认识命煞了,但少务本人又怎能不认识?
虎娃:“我也清楚这个玩笑不太好笑,但师兄不必如此失态,以当时的情况,我还能怎么做呢?”说话间发送了一道神念,正是宗盐中了仙家法阵的埋伏、粉身碎骨的场景。
少务忘了自己手一直揪着虎娃的衣襟呢,惊骇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怎会发生这种事情!多亏了虎娃师弟,是你救了她吗?”
虎娃:“真是惭愧,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若不是早就有所准备,就算我能及时赶到,也不可能救下她。……听师兄的语气,反倒不希望我如此做喽?”
少务赶紧松手,连摆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假如早知有此事,我就不会先回巴原了,若是我也在场,必会尽全力救她,哪怕力不能及。”
虎娃叹道:“当年你费尽心机,连我都利用了,才将青盐送走。如今你贵为一统巴原、受万民拥戴之君,却想奋不顾身去救宗盐。”
少务又低头道:“师弟,当年的事……”少务不愿与任何人再提起命煞,可是如今旧事重提者偏偏是虎娃,他亦无可奈何。
虎娃摆手打断他道:“师兄不必再说了,我明白你是为什么,见证世事修行至今,我怎能连这些都看不透?……今天就是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宗盐变成了什么样子。”
少务的修为虽然只有五境,可见识却不低,又追问道:“师弟,你留下了命煞的遗蜕,让宗盐姑娘夺舍,是这样的吗?可是据我所知,须有九境地仙修为,方可以不灭神魂夺舍,且夺舍之后修为法力尽失,需从头开始修炼。宗盐姑娘又怎会夺舍命煞,而且还突然了化境修为?”
虎娃:“事情在你看来就是这么奇怪,在我看来却是缘法玄妙难言。宗盐并非夺命煞之舍,因为命煞早已殒落,无所谓夺与不夺。回头想来,原因可能有三。
首先这不是她自己的本事,而我是施法相助。当初我曾传她一门凝炼神魂的神通秘法,便是我今日施展仙家神通的灵引。
其次是她自己的机缘,当时恰逢脱胎换骨之劫,换命煞之舍便相当于脱胎换骨成功,修为更进一层。这是机缘巧合,事先谁想不到;就算能想到,谁也无法刻意安排。
最后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连我也说不清,方才说她此番并非夺舍,因为命煞已殒落。可是能如此契合、宛如脱胎换骨,你就把命煞的炉鼎当成原本就是她的罢。”
虎娃终究没有说出宗盐就是命煞转世,在他看来不提也罢,其实也没必要去提。少务愣了半天,好像又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道:“师弟,你这是早有安排!是不是早就预见宗盐姑娘会出事?”
虎娃:“是预见,亦非预见。我确实知道她会遇到这种事,难道你就不清楚吗,谁又不会遇到各种状况呢?我只是留下了以防万一的手段!……其实我命黄鹤暗中随行,保护你与宗盐,亦是以防万一。”
他这话什么意思,少务应能听懂。强如伯羿,当年亦在一番大战中殒落,追究此事前因,其实人人都能想明白。宗盐和少务巡视各部的途中,假如碰到更厉害的妖邪,又没有高人暗中保护的话,可能早就出事了。
见少务还在那里发愣,虎娃又补了一句:“她可能不日就会来巴原找你,就看你届时所见之人是谁了!”
少务很紧张地问了一句:“宗盐她还不知道命煞的事情吧?”
虎娃淡淡答道:“往日应该不知,但此刻玄源应该已告诉她。既然她变成了这个样子,总得让人清楚——这副炉鼎是从何而来?”
少务颓然瘫坐:“这,这,这……你何必让玄源对她说这些?”
虎娃扭头看着少务道:“师兄,这是你自己的事。你如今已是巴原之主,志得意满、功业无双,当然也可以不过这一关。”
少务重新坐直了,然后从马车上站了起来,侧过身对虎娃行了一礼道:“师弟,无论如何,多谢你救了宗盐姑娘!……这是我应当面对的,我已清楚该怎么做,却不知情况究竟会是怎样。”
虎娃:“说实话,我亦不知,问我不如问宗盐。”
少务又坐下道:“宗盐若知道了命煞之事,还会来巴原找我吗?”
虎娃:“问我不如问你自己。假如她来,你将怎样?假如她不来,你又打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