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为例?”福王冷笑道,“下不为例的东西最后变成了惯例的不知道有多少!”
“但是父王,神灵的判词……”
福王沉默了,神灵的判词对他的压力的确非常大。最后他说道:“那等什么时候,那些家伙又想来打秋风的时候,就给他们一点银子吧。”
然而,就在这天晚上,福王却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比上个梦要清晰得多,所以福王能清楚的记得这个梦中的内容:他拨出了一大笔钱给分巡道王胤昌和总兵王绍禹,让他们用这笔钱来犒赏军队吗,加强城防。不料这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前手从他这里把银子拿出去,后手就直接把这些银子私分了。士兵们自然是一两银子都没落到,甚至连这事情都不知道。流寇一到城下,士兵们立刻便发起了兵变,他们打开了城门,把流寇放了进来。还带着那些流寇到王府中来抓人。而那些分了他的银子的家伙,却都趁乱带着银子跑了,带着银子跑了!最后他被那些乱兵抓住,送到了贼首黄自得面前,黄自得长得青面獠牙的,一条血红的舌头伸出来,一直可以舔到眉毛上,看上去就不是人。那黄自得大喊一声:“儿郎们,且把这头肥猪扒干净,做成肉饼与大家吃!”立刻便有几个长着老虎头、狼头的贼寇上来,抓住他,将他身上的衣服扒光,然后丢进一个巨大的石臼里面……
从梦中惊醒后,福王的心思就又变了。他觉得,那个梦中的事情完全可能变成事实。因为他太知道那些当官的家伙们的下限了。这种事情,他们完全做得出来!所以,他觉得,这银子决不能随随便便的便给他们。
也就在做了这个梦之后的第二天,分巡道王胤昌到了福王府的门口。
王胤昌下了轿,将拜帖递了进去,便在门房中等着。门子拿着拜帖进去禀报福王。
此时福王刚刚吃过午饭,正在福安殿后面的一座寝室内,躺在一张躺椅上假寐。他两腿前伸,将穿着黄缎靴子的双脚放在一张铺有红绒厚垫的雕花檀木矮几上。在他的左右跪着两个宫女,正在替他轻捶大腿。另外两个宫女坐在两旁的矮凳上,每个宫女将他的一只粗胳膊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捶着。在他的脚前一丈远的地方,拜垫上跪着一群宫女装束的乐妓,拿着诸色乐器,只有一个女子坐在矮凳上弹着琵琶,另一个跪着用洞萧伴奏。福王闭着眼睛,大半时候都在轻轻地扯着鼾声,有时突然鼾声很响,但随即就低落下去。当一曲琵琶弹完之后,福王也跟着停止打鼾,微微地睁开眼睛,用带着睡意的声音问:
“到什么时候了?”
一个侍立在背后的太监走前两步,躬身回答:“启禀王爷,如今已经是未时一刻了。”
“哦。”福王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那两个宫女便又弹奏起了一支新的曲子。
福王又睁开眼睛道:“换一只曲子,就换成《汉宫秋月》吧。”
宫女应了,正要开始演奏,承奉刘太监却掀帘进来,向福王躬身说:“王爷,分巡道王胤昌王大人求见。”
福王一听到“分巡道王胤昌”这几个字,那个梦便又一下子浮现在他眼前。他皱起了眉头道:“不早不迟,偏偏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那王爷,奴婢就出去说王爷有事,让他回去?”刘太监道。
福王却摇了摇头对自己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罢,让他到福安殿等着。”
刘太监应了一声,磕了个头便退了下去。福王又叹了口气道:“你们几个,来斥候本王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