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美初一副可惜的样子说道:“这也许是会盟前,郑人最后一次宴请,不去,多可惜啊。”
“每次都一样,都夜夜笙箫,就算最后一次又能怎么样!”
姜美初挠头,“公子,请你不要再看小奴了,我没有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是什么?”
呃……好吧,西游记是二千后才有的小说话本,对于东周的公子清来说,不知道也属正常。
“何意?”公子清见小奴不想回答,追问道。
“就是……就是别把我想得有多厉害,我就是走了狗屎运而以。”姜美初无奈而说道。
公子摇摇头,“吾不觉得,每一步,你都算得很精准,这是善谋的士大大才能做到的。”
“公子……”越说越把自己当神了,姜美初垂头,娘呀,田忌赛马,我在小学就学过了呀!
公子清突然放下手,微微挺直身子,“做我的女人!”
正垂头的姜美初倏一下抬起双眸,满眼惊恐,没想到她最怕的事会发生在此刻。
“高兴傻了!”作为一国太子,公子清是有骄傲资本的,亲口让一个小奴做自己的女人,凭谁听到都欣喜若狂吧。
“那个……那个……公子……我……我不能做你的女人……”姜美初顶着被杀的勇气喊了出来。
“么……”公子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骄傲的脸色倏一下变了,“为何?”
“我……我……”姜美初迅速找着合适的借口拒绝此事,“那个……那个……我是个祸国小奴。”
“祸国?”如果是其他什么小奴说出这种话,公子清只会奉上不屑的嗤声,可他亲眼见看到她把控了整个赛马场,而赛马场上都是诸侯公子、卿士。
公子清眼眸不知不觉浸染寒意,“谁给你卜的卦?”
“半个巫医。”
“么,竟是他?”公子清大惊。
“公子听说过此人?”这是胡诌出来的一个人名,不过恍乎好像在那里听过,姜美初并不知自己曾被此人救过命,路四拿回佩时说过,那时她正在昏迷中,不过这四个字竟然映入了她的脑子。
“祸国小奴?”公子清再次重复了这句话,突然说道:“莫不是祸国妖姬?”
“呃……公……公子,竟被你猜对了!”姜美初不自在的说道。
“你是那国战败公主?”
“我……”姜美初心想,为何现在没人来敲门啊,本姑娘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啊。
老天爷仿佛听到了她的呐喊,门外随侍叫道:“公子无夏前来找公子一同进郑宫。”
“请子夏等一上,吾马上就来。”
“唯,主人。”
公子清目光再次审视了面前小奴,怪不得如此聪慧,怪不得明眸善睐、举止大方,原来曾是一国公主。
想了想,公子清说道:“伺候我进宫。”
“啊……”姜美初想问怎么伺候,难道向上次一样,跟在屁股后面就行!
“你……”立起身,展开双臂,公子清等待小奴给自己更衣,可是小奴仍旧呆呆跪着不动。
“公子,是不要叫随侍进来?”姜美初一赤溜爬起身,伸手就拉开移门,“公子让人伺候更衣。”说完,趁机溜了出来。
妈呀,不仅让自己做他的女人,还让自己伺候他更衣,我……我得马上离开,心想脚动,瞬间转过廊芜,准备溜人,却遇上了等待公子清一起进宫的无夏。
姜美初像不认识他一样,咧嘴假笑,双手交叉行礼,侧着身子贴着廊边朝外走。
眼看许美姬就要溜走了,里二替他主人叫了一声,“那小奴,见贵人为何不行礼?”
果然是自己的贴身心腹啊,自己想问什么话,他就问什么。
姜美初装没听见,侧着身子,双脚挪步飞快。
“小夭,赶紧收拾一下,跟吾进宫。”公子清更好衣服出来,见小奴竟然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有失身份的叫了一声。
“是,公子!”姜美初转身朝公子清行礼,“我马上就过来。”
要溜的姜美初是不是在说谎?呵呵,她没。为何?还能为何呢?当然是为了再次去郑宫找奴契啊!
夏天的夜晚总是那么的陶醉人,行驶在三千前古老的街道上,探头看向天空,漆黑的天穹里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显得格外耀眼。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微闭上眼睛,夏夜的风徐徐吹来,吹走白天的燥热、显得格外清新,凉爽。
月光洒下,照在铺满了青石路的大街上,像极了一条流淌的河流;照在街道两侧的树上,像给树叶涂上了银色;如果没有烦心事,姜美初心想,静静的徜徉在月光之下,这该是多美的事啊!
唉……
没多久郑宫到了,跟往常一样,宫殿大门,诸多诸候国的公子、卿士们已经都到了,他们在宫仆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很快到了郑国待客的大殿。
整个大殿在夜色中显得厚重而贵气,在灯火的辉映下更显得热闹喧嚣,用姜美初的话来说,就是醉生梦死。
姜美初低头弯腰跟在公子清身后亦步亦趋进了大殿,宫侍带着坐到席位上,此刻主人还没有到,各诸候国的公子、卿士们正在交头接耳,或是谈论射击、比马,或是谈论美人,就是没人讨论快要兵临城下的楚人。
郑宫后殿,公子兴与郑候正准备招待诸候国的公子、卿士们,在仆从更衣时,他问道:“刺客有抓到了吗?”
公子兴摇摇头,“没有!”
郑伯目光如鹰般扫过来,“有没有再来过?”
公子兴说道:“应当没有。”
“小心慎防。”
“诺,父候。”
“南阳呢?”
公子兴回道:“回父候,听说有流民抢北仓的粮食,叔叔去处理了。”
“问问,有没有回来。”
“诺,父亲!”公子兴说道:“父候,你说今天晚上,晋公子会主动提出出战楚人吗?”
“年轻人气盛,为了讨好周天子,为了垂名天下,肯定会提的。”郑伯肯定的说道。
“父候,眼看楚人就要打到都城来了,要是他提出来,我们是不是顺着台阶就下来?”
郑伯眯眼,微微点头。
“诺,父候!”公子兴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要开战了。
“走,进大殿,会会晋公子。”
“诺,父候。”
大殿内,美酒美浆,山珍海味,珍馐美味,美人歌舞都已经开始了,众诸候国的公子、卿士们一边享受美食一边享受美人,不亦乐乎。
在灯火辉煌的宫殿内,在喧闹吵杂的人声中,不知为何,姜美初有一种错觉,感觉这些人就是为了这些美食、美人而来的。
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呢?楚人和中原对战,从年后就开始了,一直打到现在,都半年了,听说只攻了以前的邓、许等国。
而这些国家现在属于郑国,对于本就是夺来的东西,失去后郑国人好像也不在意。
是真不在意吗?其实也不尽然,主要是这些战败国根本不服郑国管治,至使郑国人除了攻打时掠了大量财物以外,这两年,这些战败国根本没什么出息,那些原住民,不是流亡就是成为郑国奴隶,根本产生不了真正的国民总值。
再加上,有些小国贵族在举义复国,比如邓国,夷国等,但姜美初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许国公子禧的消息,听说他体弱,难道在艰苦的浪亡中已经……
姜美初甩甩头,她想得太多了,还是管好自己吧。
感觉有人朝自己看过来,姜美初悄悄寻着目光看过去,一个年轻的贵公子正看过来,见自己看过去,也没有避开,而是直直的看过来。
不会吧,自己都扮得这么丑了,还能入眼。
不对,不对……姜美初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口好像喘不过气来,竟有要扑向那个年轻贵公子的冲动,怎么会这样?
表哥……表哥……姜美初的大脑竟不由自主的指使嘴巴喊出这样的话,慌得她连忙捂上了自己的嘴,内心大骇,难道……难道……原主仍旧在身体里?
公子无夏发现宋国公子韶的目光有意无意一直射过来,低眉垂眼,宋候夫人是许国人,宋公子韶是许国美姬的表哥。
表哥……表哥啊……公子无夏眸光渐深。
连郑伯、公子兴等人什么时候进大殿,姜美初都不知道,等她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时,那郑伯都不知道跟诸候国公子、卿士们喝过多少杯盏美酒了。
“晋公子年轻有为,闻名遐尔,今天终于得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郑件嗓门哄亮,气势十足,“来,某敬你一杯。”
“郑公(公在这里不作爵位,而是尊称)太客了!”公子无夏立起身,端起酒盏,“吾是晚辈,该由吾敬你才是。”说完,按着酒礼仪,一手执盏,一手遮袖掩杯,高高抬起,侧身仰头一饮而尽。
“哈哈……”郑伯亦从主位上站起,高抬酒盏,“年轻人就爽快!”说完也一饮而尽。
主事国与周天子派来的主事人都是如此爽朗,一团和气,众诸候感觉自己在郑都滞留,好像都成了假象,难道实际上会盟挺和谐?
郑伯面带笑容,“晋公子一路车马劳顿,今天休息的如何?”
“很好!”公子无夏揖礼,“多谢郑公。”
“哈哈……”郑公再次大笑,舒甩广袖:“美乐、美人、美酒都给寡人上起来。”
刚刚安静的大殿,瞬间又喧腾起来,丝竹、笙箫飘渺而来,美人如云旋进舞池中间,仆人列队,端着美酒美浆聘聘婷婷而来!
真是繁华奢侈之极。
对着美人,郑伯高声语,“众位,看上那位美人,请尽情亨用。”
“多谢郑公!”大殿内响起络绎不绝的酬谢之声。
“请坐,晋公子!”郑伯笑道。
晋公子无夏的目光却停留舞池中间,看向众位美人。
郑伯眉目高抬,“晋公子莫不是看中了那位美人?”
听到郑伯的话,公子无夏转过头来轻轻一笑,“美人美兮,吾心所求!”
“呃……哈哈……”郑伯大笑,“晋公子求美人真是风雅之极!”
公子无夏莞尔。
这次见面,公子清感觉自己看不透晋公子,两年前,他是何等清心寡欲,两年后,为着周天子主事而来,竟向对手索要美人,究竟是无意,还是深有大意?
公子嘉的面色毫不掩藏的露出对公子无夏的失望,他以为他会义正辞严的指责郑伯为何不去打楚人,竟然……跟其他醉生梦死的诸候一样享受美人。
公子韶勾嘴一笑,边邑发展,终于让公子无夏有底气站在众人面前,终于趾高气昂肆意享受。
公子兴感觉到了众人的变化,亦如郑伯一样,对这个他从没有放在眼中的晋国公子大笑一声,“是那位美人,告之吾,吾马上让人拿出契牌。”
看向舞池中已经停下等待挑选的美人,公子无夏微微皱眉。
“有何不妥?”
公子无夏眉目上扬,“总觉得这样玩游戏,不够尽兴!”
呃……
众人被公子无夏的话成功的吸引了。
姜美初一直关注着公子无夏,一直在猜他如何出手,竟以这样的方式出场,悄悄装死般低下头,老天啊,刚才被公子韶看得心慌意乱,竟忘了出去寻找奴契,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吗?
“公子觉得如何才能尽兴呢?”公子兴挑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