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王怔住,看着我,疑惑不定:“你何意?”
“殿下与圣上自少时便相伴,情同手足。”我说,“殿下对圣上音容举止,当是甚为熟悉,模仿不难。”
室中倏而一阵安静。
众人看着我,皆不可置信。
“你是说,要让豫章王假扮圣上?”桓瓖的脸上亦露出犹疑之色。
“云霓生!你……你好大的胆子!”宁寿县主急道,“假扮圣上,这可是死罪!”
“什么都不做,才是死罪。”我泰然道。
“霓生。”公子看了看豫章王父女,低低道,“不可妄言。”
我眨眨眼,道:“我不曾妄言。公子,此策乃方才奴婢入梦时,得仙人所示。那仙人浑身金光,正是奴婢为公子和表公子辅弼时所见的那太上道君。”
公子:“……”
“太上道君?”豫章王闻言,倏而精神一振,将我打量,“你莫非就是桓府中那有传说中那命格奇特且身怀占卜奇术的侍婢?”
我笑眯眯,无视公子面无表情的模样,对豫章王道:“奴婢正是。”
豫章王显然从宁寿县主或者不知道什么人那里听说过我那些神神叨叨的事迹,此时也不再有先前那般疑惑之色,即刻道:“太上道君如何示下,快快说来!”
我说:“他说宫城之变,乃彗星犯紫微,上天亦为之震动,他奉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之命,特来赐我大计。如今圣上及天下危在旦夕,唯有豫章王可救,让我千万将此策告知豫章王,教他顺应天意庇护真龙,日后定然可长命百岁,福泽万年,子孙昌泰……”
豫章王看上去显然颇为受用,却摆手打断:“旁话不必多言,这计策又是如何道理?”
我说:“殿下明鉴,宫外的军士将官,大多不过是看过圣上的仪仗,见过圣上真颜的并无许多,遑论分辨出音容举止。皇后和梁王手下的军士,虽各拥其主,但最终仍是圣上的人,圣上亲自出面,无人敢不降。有豫章国兵马和北军、内卫的京师之众,就算秦王有反骨,也不敢公然胡作非为。”
豫章王沉吟,思索不语。
宁寿县主狐疑道:“如今整个内宫都在我等手中,若只是让秦王收兵,何不以圣上名义下诏?”
我说:“且不论圣上玉玺在皇后手中,就算我等可以圣上名义下诏,秦王千里奔波而来,岂会为一纸诏书吓退?他只要声称那是矫诏,豫章王挟持天子,便大可以清君侧之名攻入宫城,那时,倒是县主与豫章王要坐实谋反之名。”
宁寿县主面色一白,不再言语。
“秦王确实不是傻子,”这时,公子忽而开口道,“就算别人不识圣上音容真颜,秦王却是识得。”他看着我,“还有梁王和庞氏众人。豫章王既要以圣上之容出面招抚,恐怕免不得要与他们见面,如何瞒得过?”
“装扮之事不必操心,神仙已将仙术传授奴婢。”我说。
公子:“……”
我继续道:“秦王、庞氏、梁氏之中,梁王如今最是进退两难,不过他既然名义上是奉诏讨逆,圣上康复主事,正好可给他解围,无论他能不能看出破绽,皆是乐得归顺。我等须得认真对付的,乃是秦王。”
桓瓖插话道:“庞氏呢?秦王和梁王都是奉诏讨逆,在圣前有台阶可下,庞氏却无。若他们发起疯来,也疑心圣上有假,当面拆穿,如何是好?”
我说:“庞氏不须理会。他们既然已被认定为逆贼,只须以圣上名义对慎思宫中的兵马下令,拿获庞氏要犯等可将功赎罪既往不咎,不出一个时辰,慎思宫中的人便会将他们人头送出来。”
众人看着我,神色迟疑不定。
“你还未说如何出面。”豫章王终于开口道。
“此事简单。”我说,“从前圣上在宫中接见藩王,阵仗最大如何?”
公子道:“自是在太极殿上与百官朝会。”说活,他看着我,神色疑惑,“你是说……”
“正是。”我说,“声势越大越张扬,收效越好。太极殿上的御座高置,离群臣数丈之距,加以冠冕,可保无人可认出,便是熟悉圣上的人有所疑心,那般场合,亦无人敢造次。”
“可现下非初一十五,并无例行朝会。”桓瓖道,“若要破例,总须得派谒者往各处官署传诏。”
“秦王就在宫城外,一一传诏已是来不及。”我说,“每逢例行朝会之日,宫中的钟鼓楼定然会在丑时钟鼓齐鸣,以提醒臣工。从前圣上临机召集朝会,亦曾用过此法。如今距丑时还有半个时辰,即刻告知宫正去办,应当还来得及。”
周围一片寂静。
每个人都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妖怪。
只有公子,似见怪不怪,注视着我,目光灼灼。
“此言有理。”他对豫章王道,“以钟鼓鸣告,除了宣召朝会,亦可将圣上临朝主事之事昭告官宦百姓,比圣上亲自露面更胜一筹。”
豫章王没答话,好一会,看着我:“只是就算有衣冠,孤与圣上的长相亦并无相像。”
我知道他说出这话,便是同意了。
心中松了口气。
我笑了笑:“此事不必担心,有神仙所传仙术,奴婢可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