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短暂的凝滞,小山尚未动身,听见,呼吸声。
他缓缓回头,终于裘佳宁正在离他大约五米远的丛林里,直立站着,不敢动弹。她也看见了他,那一刹那的苍白的脸上有复杂的表情。眉微蹙,眼朦胧,嫣红的唇张开着,因为终于没有成功的逃离而沮丧,还是因为又见到周小山而庆幸?
小山没有急于过去,向她身体的四周看了看,一条黑色的蛇盘在她旁边的树丫上,三角形的脑袋正向着她缓慢的探去。
小山摇摇手指示意她不要动,自己看好了四处无雷,轻巧的绕过树枝藤蔓,直到她的面前。
佳宁屛住呼吸,因为她的面前,离得更近的是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
它也在观察着眼前这个的猎物,那是个温暖的东西,舌尖传来的信息告诉它:她香而且柔软。不一样啊,不一样。它向后弓起颈子,舒展身体,要尽情的品尝了,就在要向前弹去的那一刹突然那被两根铁钳一样的手指准确的按住了要害的七寸。毒蛇顿时骨肉酸软,再没力气,缓缓垂下身体,任其宰割。
说时迟那时快,周小山手臂张开,将擒住的毒蛇向远处扔去,同一秒钟,裘佳宁被他牢牢的扣在怀里。
顾不得太多。
怨恨,委曲,欺骗,周旋,还是这里密布的地雷,游走的毒蛇,都比不上他这样能够抱得着她,吻得到她来的更加的真切。他用嘴唇,用手指,用皮肤感受她,确定她,她在这里,好好 的,没有走。没有死掉。
呼吸都要被掏空了。
她挣扎着离开他的唇,额头抵在他的鼻尖上,混乱的要平复自己的喘息,她断断续续的说:“小山,小山……”
他的手埋在她浓密的头发里,抬起她的头,让她面对自己:“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死了怎么办?你死了,我怎么办?……”
她的泪难以抑止的流出,不能回答,只是看着天兵一样来救她的周小山,用手抚摸他的脸:“小山,小山……”
他背她在背上,压低她的头在自己的耳朵边:“不能抬头,知不知道?什么都不能碰到。这里到处都是我布的雷,你不听话的话,我们就一起死在这,喂毒蛇。”
她此时像个孩子一样的乖,软软的趴在他的背上,手攀在他结实的肩头。
小山沿原路返回,在丛林里走的轻快而稳健,佳宁一身疲惫,渐渐要睡着了,看着他形态美好的头,黑色的精短的头发,白净的耳朵和脖颈,她凑上去就在他耳珠边低声的说:“当我的 奴隶吧,当我的昆仑奴。我们这么走下去,永远不停。”
他心中震动,脚步慢下来,侧头看她,佳宁闭上了眼睛。
回到查才城,他把佳宁抱回房间。
佣人准备好了水,为她沐浴,小山轻手放下她,离开那里。
他在中庭打了冰凉的井水上来冲洗自己汗湿的身体,水舀在头上扬下,眼前变成瀑布,模糊视野。
莫莉在他的前面站定。
她的枪对着他的头。
他放下水舀,贴着她的枪口站起来。
他们看着对方。一样的面无表情。
“为什么?”她哽咽着说,“她才是后来的。”
他向她摇头:“没有先后,只有她一个。”
枪口还是对着他,可是她的手在发抖,心中波澜起伏,不愿相信,不能不信。
“你要杀了我,我也是一样这么说。”他的俊美的脸孔还是那么平静,头发和身上湿漉漉的,水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神一样的周小山。
她泪流满面,扑上去抱住他:“她是后来的。”
他拍拍她的背:“莫莉,要是我有一个妹妹,我希望她跟你一样。”
安慰又这样疏远。
莫莉突然直起身,将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绝望的坚定的看着他:“我做错了事情,我愿受罚。”
她以为这样一了百了,谁知开枪的那一刹那,周小山的动作还要更快,如闪电一样的抬手别住她扣动扳机的食指,指动腕转,子弹匣“啪”的一声被卸下。
莫莉枪一离手,那一侧的脸孔被小山打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小山收起她的枪,声音像铁一样:“我给第一支枪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永远不可以指着自己的头。你这样才要受罚。两个星期不许碰枪。”
他从来没有打过她。
她混乱的思维被震慑住,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离开,嘴角有鲜血流出来。
佳宁醒过来的时候,月亮刚刚上来。
她从床上起来,抬头看看,满月,微微发红,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是这样的颜色呢?谁的血?
轻微的呼吸,她熟悉的植物的味道。
佳宁回头,周小山正从房间的黑暗之中慢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