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明心洞大弟子李九、天雷殿大弟子杜欣、灵枢阁大弟子红莫愁走在前面,虽然山路崎岖,上面又有厚厚冰雪覆盖,他们健步如飞,远远望去竟似不沾地般的漂移,山间溯风呼啸,夹带着漫天雪花,扑向众人。那些强劲的雪花冰粒打在李九和红莫愁身上,居然像被吸去力量般,无力地顺着衣服滑落,那杜欣有意卖弄,运起罡气护住身体,雪花飘进身体一尺之内,立即便被罡气震得粉碎,远远地弹出去。还不时讲起笑话惹得红莫愁娇笑不已。全然不管身后马北方三人步履蹒跚,滑倒跌摔。马北方自幼练过武,虽未下过苦功,但有总胜无,摔过几次后,便找出窍门,不再滑倒。黄珊打小在山间野地奔跑嬉闹,山路走的习惯,反而最是稳当。只是苦了李重远,他毫无根基,又从未在冰雪上行路,一步一滑,好几次摔倒在地,鼻青脸肿,溯风呼啸,夹带着漫天雪花,劈头盖脸打得生疼。狼狈不堪。
走了半个多时辰,到了岔路口,便是分别的时候了,黄珊哭着抱着马北方和李重远,不忍放手,马北方此时虽不再把顺风镖局遇害一事迁怒李重远,但此事毕竟是因他而起,终是心意难平,只是抱拳做了个揖。转身就走。明心洞在天山主峰西南三十里方向,李九领着李重远顺着山间蜿蜒小路前行。路上,李九道:“师弟,自走上这条山路起,你的功夫就开始练了。”李重远奇道:“走路也能练功?如何练法?”“所谓武功,无论拳脚功夫还是刀枪棍棒,无不与人的曰常举动息息相关,走路也是功夫,练家子常说:“打得好不如行的妙”,若是能把走路的功夫练得拳脚沾不上身,那便是天下一等一的本事了。这功夫虽门派众多,功法各异,但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对敌搏斗,若目的不明确,只练那些高来高去的功夫,看着煞是好看,临敌之时全无用处,练来何用?”李九正色道。
“那杜欣师兄的功夫很厉害吗?刚才身子不动就能把雪花逼出去”。
“杜师兄自然很厉害,不过,厉害却不是这方面,杜师兄那手功夫叫混元功,练久了意念一动,身体自然生出罡气,诸邪不侵,不过,罡气要想达到伤人的境界至少要到第六重功力才行,杜师兄的功夫不过刚刚达到五重,也只能挡挡雪花了,真要动手,怕是他也不敢妄自托大呢。”
“那……”
“好了,我先教你本门的呼吸法门,练好了你就到了混元功第一重了,等到了第三重你也能逼开雪花这类轻飘飘的东西。你听好了,舌头抵住上腭,左脚先迈步,脚尖不要离地,要贴着地面滑过去,右手贴着肋,上行到心窝,向前探出,头像右转,吸气,对,就这样,好,右脚脚尖贴着地向前滑过去,经过左腿的时候,两腿要摩擦,左手贴着肋,上行到心窝,向前探出,头像左转,呼气,对。就这样。”
李重远依言在山路上练功,这套混元功法乃是天山派入门的功夫,是一切内功心法的基础。其余各种妙到巅峰的功法就是由此演变而来。若能将混元功练到极致,各种天山派绝学便能触类旁通。混元功第一重至五重相对比较容易突破,但第六重至第八重极难突破,很多天山派高手把剑法、拳法打熬地炉火纯青,但内力终其一生徘徊于六、七重无寸进之功,因为缺乏深厚的内力,尽管武技出众却也始终无法成为绝顶高手。自然也有另外一种人,那就是偏重于内功的锻造,忽略武技的练习,最后空有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却因为短于技击,犹如无舵之船,也难以在武道上登峰造极。
混元功练到第八重,往第九重突破却是极其容易,却也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虞,所以,有时候,在未能断绝外界干扰、做到内心空灵的情况下,还要克制**,不能轻易突破。比如紫无浊的混元功已经超越的第八重,但因心念未绝,不敢贸然突破,只能压制在第八重。天山派功法最是讲究培元筑基,若是培元筑基做好了,以后动用内力,所御使的是后天元气,后天元气可以通过呼吸吐纳来补充,源源不绝,若是培元筑基的功夫不到,盲目学习高深的功法,一旦催动内力,消耗便是先天元气,这先天元气乃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用一分便少一分,等先天元气耗尽了,便是有通天彻地的神通也要命归无常。所以,在培元筑基这一节马虎不得,天山派弟子只有先过了培元筑基才会教授下一步功夫。
漫漫山路,李重远就这样一步一步练到明心洞,等到了地方,天已经到了亥时,不过雪地反光,所以天色并不黑。说是明心洞其实并不是洞,而是一处数十间房舍的大宅院,因为时间已经不早,所以李九并未安排李重远拜见师兄弟,而是直接领到一处房间住下。这间房舍虽然不大,却是干净整洁,除了一张**、一个椅子、一张几案别无他物,李九从别处抱过被子来交给他,也就匆匆告辞了。
李重远躺在**上,浑身累的酸痛无比,头脑却无比清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容易才迷迷糊糊合上眼睛,却又梦见死去的爹娘,忽而又是血肉模糊的阿福阿贵。等醒转的时候,泪水已然打湿了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