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儿前面的马车,是一辆送官眷进京的车,一大家子人,双辕大车五辆,单辕的小车也有五辆,柳儿知道,前面是给主子坐的,后面是给仆妇坐的!当家主母是个二十出头三十不到的妇人!穿着寻常的细棉布衣服!可折痕尚在,显然是早上才套上去的,领口露出里面的衣服,绸缎料子!
柳儿知道,这是有钱人家,马车也是十三太保式的车棚!这妇人生就一双利眼,在北门集合地,见到柳儿的车子很新,就过来打招呼!柳儿被迫掀起帘子,下车去跟她话家长,这妇人一双吊梢丹凤眼,实在是有几分颜色!
在柳儿掀帘的时候,这妇人一双利眼直扫进柳儿的车内,可柳儿用了一块粗布做了套子,把自己车垫包了起来!(为了防止万一,柳儿是做足了准备的!)这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亮眼值钱的东西!柳儿头上插着半旧的银簮!花样老旧!黄黄、白白身上,也被柳儿拿一匹青色的粗布搭在身上,这粗粗一眼,她并没看到里面还有两匹大狗!只隐约着见到一点布堆,以为是路上靠的被子!这妇人见车厢里面,靠外的小几上,放着一把茶壶!也如自己的一般,是嵌在车座上的!整个车厢里,也就这把壶还值些银子,真是穷酸!
“这位夫人,也是进京?”曾氏傲然、语气不怎么好!
“不,我们回秋叶镇!我娘家在秋叶镇上!”柳儿笑着回答,站在马车边上,让她细细打量!玉兰、柳儿都穿了八成新的袖箭胡服!只不过一个男装,一个女装,料子都是一般的细棉布,本想要粗布的,可带着的马车摆在哪儿,这马车也不是穷人家有得起的!搞得太过份低调了,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小青直接就是一套青色的粗布短褐在身!男女莫辩的头型!
很快,这妇人就没有跟她深谈的兴趣了,一个是柳儿明显是才长大的新媳妇,身上的衣服也是常穿的,家境肯定是不好的,这回娘家,头上带着的首饰,寒酸、小气,车上的铺陈也是简陋,最最小气的是,居然,走长途,还让下人同车,没有规矩!曾氏看着坐在车前面穿着粗布衣服的青儿,眼露不屑!
“我以为同路,不同路哩,我们再聊!”我切,怎么不同路,只不过是过了汴京,俺还要再走一百里路呗!柳儿微笑着看着。这位没有方位感的妇人!
这位曾姓妇人,很快就离开柳儿,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的小叔子,可是进京去述职的四品武官!这种村民,不用搭理!眼睛里扫见下面的车,嗯,还不错,径直地直过去,同下一辆车的人攀谈起来!迅速地,就寻到知己!
终于正式开路了,前面官兵、校卫骑马打头,曾家的马车原是第一批,可曾氏刚结识一个进京的三品官员的家眷,怎么可能放脱?忙示意自己身边的佣人,让柳儿先走!
“这位小娘子,我家大夫人说,请你家先走,我们跟后面的熟人一起走,方便些!”
“嗯!”玉兰接过话来,把柳儿扶上车,待传话的仆人走了,对着柳儿笑了:
“四四,走第一车,真好!”
根据规律,第一车,一般都不会被抢的,除非是车队很小,如此长的车队,第一车,肯定是放过的!玉兰的心,更是放下大半了!
玉兰打马走在前面!紧跟着前面开路、打着旗帜的官兵!
走完这五十里的山路就好啦!玉兰问下来,只要这五十里山路走完,去京城就是一条坦途了!
玉兰知道,这说是有官军送,这山贼不抢,可万一呢?玉兰把行李什么的,用皮索捆绑的牢牢的,马车再怎么跑得快,也不至于甩下来!柳儿坐在马车里,把安全带系上!玉兰去报团时,就一辆马车,没有什么货,车上也只有一主一仆,属于轻车,自然就走在前面几位,这也是玉兰需要的排序!过山的人马很多,山路并不是很宽,所是大家都是一辆车一排,首尾加起来,有一两里长,如果山贼要抢,肯定上档是后面的重车!至于轻车,没有什么油水!一般山贼都会放过,由中间掐断!直接包圆了后面的!
一路都很是平安,松山镇,由于入冬季了,南方虽然没有落雪,可薄雾加冷风,也让人感觉到刺骨!估计,接着冷下去,也要落雪了,下雪了,山路也就封掉了!没有人是傻的,所以,这一批过山的人,就显得多些!
柳儿非常的开心,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迎面而来的进山路上!一路的落叶,渲染出一个悲壮的气氛,柳儿不知道自己居然觉得悲壮,估计是前面哪队军士带来的负作用吧!原来,初冬的景色,如此的动人!路边的落叶浅留着金黄色,或者竟是朱红绀赭罢。随便在路边的树下铺出一片金红、杂着秋黄的地毯。而在这地毯之上,铁铸也似的,竖着光秃秃的疏落的树干和枝桠,直刺着高远的蓝天和轻浮的白云!
生在春天,生性怕冷的柳儿,第一次感觉到了大山的壮美!是的,壮美!
满山的松树,松针的绿,是一定沉重的、稳定的绿,峰峦叠障间,深浅不同,各色的绿,绿得如此沉稳!一些枫树并没有掉光树叶,零乱地在冷风中舞动着、招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