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伴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层级也越来越高,莫比滕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多。
他会恪守自己的职责,但现在他的压力,已经越来越大了,因为不仅是各个系统的最高负责人亲自来了,还有很多已经退下去的资历比绝大部分人都要高的老大人出现在了这里。
不仅在第1骑士团和秩序神殿,很多其他的秩序下属系统里,也发生了异动。
这种动静,不仅是瞒不住他们,也瞒不住整个教会圈。
上一次类似的情况,还是不到一年前发生的秩序神殿轰鸣。
但这一次,比上一次,影响要更大无数倍。
神殿的特使来到,莫比滕抬头看去,发现驾驶独角兽的,竟然是两位神殿长老!
「大祭祀有令,所有人,不得擅入!」
莫比滕再次发出了低吼,手下护卫们全部将盾牌举起组成了防御阵列。
「大祭祀为什么不见我们?」
「是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大祭祀难道就没有察觉到么?」
「诸位......」
这时,马车内传来了声音,所有人当即噤声,
其实,绝大部分在场的教廷巨头们都并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但要知道驾驶马车的是两位神殿长老,坐在马车里的人,身份又该是何等的尊贵?
「我们就等等吧,我们的大祭祀,感应得只会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深刻。」
在场所有巨头们此时都变得如同家教良好的孩童般乖巧,竟然自发地排起了队,然后一齐将双臂置于胸前:「谨遵法旨。」
「谨遵法旨。」
办公大殿内部,黑黢黢的一片中,只有那座办公桌的位置,稍微有一点灰蒙蒙的光色。
沾血的鹅毛笔躺在办公桌上,断裂的半截开始缓缓蠕动,正在慢慢愈合。
可是鲜血,却不断地从大祭祀诺顿的眉心处一滴一滴地落下,逐渐在办公桌上形成一滩,然后顺延滴落下去。
诺顿张着嘴,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
虽然没有接收来自外界种种异变的禀报,但确实如大殿外那位地位绝对尊崇的存在所说的一样,他诺顿,只会比其他人感受更深。
这也是为什么他诺顿提早坐上大祭祀的位置后,可以对神殿无情呵斥不担心遭受来自神殿反扑的原因所在。
秩序神殿是教义最高的诠释者,拥有凌驾于教廷世俗权力之上的神权,可当教廷的大祭祀,
是亲自缔造秩序神教的提拉努斯大人传承者时,一切就都变了。
可以说,当今的秩序神教大祭祀,是世俗权力和神权的最高话事人。
来自提拉努斯的躁动,已经被诺顿给镇压下去了。
但他并没有丝毫对再次成功压制体内的那位而感到高兴,因为他清晰感受到了那位传递出的喜悦情绪。
那位,并不是想要借机反扑,控制这具身体。
他只是想要向自己……分享快乐。
「呵呵....….」
诺顿发出了笑声,他的手掌拍在了桌面上的鲜血聚集处,缓缓地攥紧。
他已经在为诸神归来提前做好准备了,最坏的情况下,就算是其他神教的神祇纷纷归来,他也会率领秩序神教继续屹立在这里。
他知道,外面很多人为什么会急匆匆赶来,他也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的兴奋异常;诸神归来,是教会圈,
不,是这个世界权力的重新一次洗牌;但只要伟大的秩序之神同样归来,那么这个世界,依旧必须遵守秩序的法则!
「你归来了么?」
诺顿发出了轻声质询。
「你现在在哪里?」
诺顿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四周。
「这个纪元,不就是你所希望看到的,不受神干预的正常运转世界么?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归来?
亲手打造出这个纪元的,是你!
而现在的你,是要重新毁掉你所打造的一切么?
我秩序神教,不承认其他分支神,是一神教。
可是我每一次阅读《秩序之光》,只在这本书里,读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秩序之上,本就不该存在神!」
苦顿身子往椅子上一靠,眼帘缓缓下垂,他笑了:「你为什么不直接降教廷,你为什么不直接降临神殿?还是说,你现在虽然归来了,但还是很弱小?」
诺顿的胸膛一阵起伏,身为秩序神教大祭祀,他双眸充斥着血丝沉声道:「我会找到你的,我伟大的神,我会将你弑杀,我要扼杀掉你,以……秩序的名义!」
原理神教、暗夜神教、月神教、轮回神教、翡翠神教、深渊神教、嘉利达神教….…可怕惊骇的消息,正在一座座正统神教中传播,很快,下面的大型神教以及中型神教,也会在稍后得知这一消息。
一个个正统神教的掌教、持节、教皇、祭祀。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陷入了惊愕和沉默;一座座神殿里的各教神殿长老们,在得知这一消息后,要么露出了绝望无奈的神情,要么发出了极为愤怒狂躁的怒吼。
秩序神教正在发生的一连串异动,根本就瞒不住,各大神教之间的互相渗透,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一声声呐喊,一声声质问,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从各大正统神教高层圈里发出。
凭什么,为什么,怎么可以这样!本就是霸主一般存在的秩序神教,又将第一个迎回真正的神界霸主。
这个纪元,已经逐步发展成秩序神教的纪元了。
如果秩序的秩序之神再率先回归降临,那这个世界接下来,又将进入下一个独属于秩序的新纪元!
「蠢狗,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身上的毛全部烧掉,让你成为一只赖皮狗!」
普洱很生气地对凯文下达了最后通牒。
凯文看向普洱,它的共生契约消失了,它很慌乱,它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拥有可以抹除共生契约的力量?
但凯文很清楚,因为这个世界上,谁又有资格,和神签订共生契约呢?
小康娜坐在那里,不说话,按理说,主仆契约消失了,她应该和卡伦更平等了,但她心里却有一种失落感。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上这件衣服的主人,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了。
「唉...…」
凯文发出了一声叹息。
「蠢狗………」
普洱拉长了声音,同时,猫爪搓出了一个圆滚滚的炽热大火球。
凯文张开嘴,它原本想说话,它觉得这个时候它应该说话,但看着普洱,它心软了。
因为它知道普洱会很伤心,它不想普洱失去了卡伦后,也失去了自己。
虽然这样想,可能会显得自己有些自恋,但它在很多时候,都会把自己摆在那个被需要的位置。
「汪汪汪....
普洱听着凯文的讲述,猫眼逐步瞪大,等到听完后,它猫爪里的火球消散,转而扑到了金毛身上对着它一阵疯狂的抓挠,挠出了一串串爪痕。
「你为什么要瞒着他,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蠢狗,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故意不告诉卡伦,就是为了等待你的秩序之神回来,你这条坏狗、死狗!」
凯文没有抵抗,也没有躲避,它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看着普洱,任由普洱在自己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汪。」
终于,普洱停了下来,喃喃道:「是的,你说得没错,就算你没说,但卡伦他本身就知道,他知道自己不能去那个地方,但他还是去了。」
普洱蜷缩了起来,像是一个精致的绒球,只不过现在正在一耸一耸。
「狄斯,我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卡伦。
尤妮丝,我对不起你,我没能照顾好你的未婚夫。
啊,呜呜呜……我的卡伦,我的卡伦,猫猫的卡伦!!!」
小康娜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普洱抱起。
她不懂如何安慰人,但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开口说点什么,让这只猫心里尽可能好受一些,所以她开口问道:「卡伦,死了啊?」
正在抽泣的猫猫忽然止住了身形。
凯文:「汪汪。」(当神的意念降临时,卡伦也就不存在了。)
「为什么呢?」小康娜问道。
「汪。」(因为神,无法对抗。)
小康娜伸手指了指凯文。
凯文:「.….…」
小康娜摇了摇头,说道:「从第一次听到神祇这个词语时,我就感到恶心,所以,我不知道这个恶心的东西,有什么不敢对抗的。」
随即,小康娜又补了一句:「我连洗澡都能坚持下去。」
凯文摇了摇头,目光再次看向窗外,记忆中那段画面再次浮现。
秩序之神踏平了神葬之地,出来时,战无不胜的神,身负重伤。
自己奉命前去对神葬之地进行放逐。
这中间,还有一段小插曲。
神说:「吃饱了。」
腥臭的海水,已经逐渐见底。
红脖子男孩已经面露绝望,终于,当它的身体上不再有海水可以中转时,它的身体垂落了下来,在进入雕塑嘴巴里时,开始了分裂,最终,化作了无数晶莹,被吸入其中。
卡伦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跪伏在掌心上,而这时,手掌开始更大幅度地倾斜,卡伦的身躯,也开始逐渐地滑落。
要结束了啊。
这是一种身上压着一座山的绝望。
没有什么过多回忆的劲头,没有那种想起谁,对不起谁,辜负谁的画面流转。
那些东西,在眼下,实在是过于奢侈了,卡伦的意识,大概只局限于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那冥冥之中所察觉到的镜子对面的那个和自己一样姿势的人。
我要结束了啊……要彻底结束了。
我很不想这样结束,但我无能为力了。
对面的你……也是一样吧?
我们都反抗过,我们都挣扎过,我们都努力过,但我们……都遇到了一样的结局。
我们输了。
在它面前,我们都没有赢的机会,哪怕是一点点。
身体,正在进一步滑落,卡伦已经到了手掌边缘,只要离开手掌,就会堕入它的口中。
平日里,偶尔面对餐点时,它都会发狂难驯,这一次,吞噬了神性污染的它,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
它才是主要的,而自己,一直是一个附属品,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累赘。
是自己的盲目自
信,给了自己一种虚假的幻想,让自己误以为真的可以抵御这一切,可实际上自己所谓的站立,无非是建立在它还躺着沉睡的基础上。
自己就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小丑啊,到头来,只是娱乐了一下自己。
呵呵。
「呼……呼……呼……」
卡伦已经可以倒数自己的呼吸声了,他甚至在猜测,在下一个或者在下下一个呼吸中,自己就会彻底滑落,然后彻底湮灭。
这具身体,这个灵魂,将苏醒出一个真正的存在,秩序规则上的神,将再次复苏!
它不是上一任秩序之神,它是最纯粹的秩序神祇。
可能是因为倾斜角度的原因,所以,跪伏在地上的卡伦,看见自己身下出现了一道影子,是从镜子另一面倒映出来的。
确实,镜子对面的那一位,也是跪着的。
卡伦心底最后一点郁结,也完全消散了,因为他证实了:原来,你和我最终还是一样的。
终于,巨大的手掌面完全竖直起来,要将最后一块最好吃也是最精美的食物,送进嘴里。
卡伦的双脚已经离开了手掌,悬空了;卡伦的双腿、身躯,也离开了手掌。
可是,就在此时,卡伦忽然看见自己身下的那道影子,他动了。
他原本像是躺在地上休息打盹一样,他开始翻身,他开始爬起,他坐了起来,他站了起来,他甚至,很是轻松地转身离开。
「呼呼呼呼!」
卡伦的呼吸当即加重,他的眼睛立刻瞪大,原本微弱到几乎不可查的那点意识,此时充斥着沸腾的怒火。
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镜子对面的那个他,曾经的那个他,并没有跪伏下来,他站起来了!
你都能做到的事,我凭什么做不到!!!
还有,你刚刚陪着我一起跪在那里这么久,到底是什么意思!
「嗡!」
卡伦的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手掌下端最后一点边缘,他竟然没有掉下去。
此时的他,对那位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和恨意,他发疯一样地骂道:「***养大的秩序之神,***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