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之入骨盯着天道顶端延伸下来的那条光点所组成的细线,问白景睚忻。
“这就是你准备的后招?”
白景睚忻摇头:“不是我。”
“不是你?”沁睚忻难以置信,“那是‘他’么?”
他问完又自行否定道:“那更不可能了,因为‘他’已经被你吞噬……”
“嗯。”白景睚忻不喜不怒地看着沁睚忻,回答:“也不是‘他’。”
“那是谁?”沁睚忻问。
白景睚忻给出惊骇的回答。
“是寒初珞。”他说。
“什么?”
沁睚忻大惊过后立即否定。
“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白景睚忻道:“你虽然赢了我,你口中的‘凡愚’却阻碍了你。”
沁睚忻带着一闪即逝的恐惧,蓦地后退了一步。
白景睚忻道:“命魂从来不会把‘生机’留得如此单纯,从留下生机的伊始,他就考虑到以防万一的此刻,并藉由武神的夙愿,给你留下了这道‘枷锁’。”
“你说枷锁?”沁睚忻近乎惊恐地问,“法则枷锁?”
“怎么?”白景睚忻反问沁睚忻,“你在害怕?”
“我怎么可能会害怕?”沁睚忻不屑道,“该害怕的是你。”
他说:“你被锁在了天道中便罢,为何还要扯我的后腿?”
他比向悬浮在二者之间的那滴赤红魂契,说:“现在我也进来了,我们的躯壳便会沦落到无人驾驭的下场,你难道已经忘了无魂的白景躯壳会是如何?”
“没忘。”
白景睚忻说:“可那又如何?”
……
第一百一十三代沁园之主的小楼里,宁堪和上任不过数天的重家主正在面面相觑。
宁堪此前经常与白景睚忻有沙盘对弈,却因为白景睚忻觉得教一个是教,教一群也一样教,二人多在少学那边进行,方便其他学子旁观讨论,他还没有走进过这小楼里面。
且不说昏过去的寒初珞,这位重家主也是方才夺得字号,连沁园都没来过几回,自然都是初次踏入白景的小楼。
二人刚进小楼,视线被幔帐和屏风遮了一半,当即完全找不到北了,加上手里还抬着个分量不轻的寒初珞,转悠了好几圈才找到了床榻。刚七手八脚的把人放下,就听楼中另外一边发出了两声金属长鸣。
寒初珞当即跟诈了尸似的弹坐而起,眼睛也睁得老大,踉跄着挑开幔帐扑向了声音来处,果不其然就看见桌上放着那双上古名器之首。
那桌上他已经尽是灰尘,剑也同样,都不知有多久无人动过。
“——嗡。”
随着寒初珞的靠近,两柄剑再度同时鸣响。
那声音在宁堪和重凌听来不过是些刺耳的杂音,在寒初珞耳中却是凌云无双所发出的那熟悉的、宛如两个孩童的声音。
“主人,你回来了。”
凌云无双声音里并无欢迎之意,反而带着毫不留情地决绝。
“饮空蝉以归景魂,的确是空前之举。”
“正因为空前,亦是危险的异想天开。”
“什么?”寒初珞只觉不好。
他这番对着落满灰尘的一双宝剑自言自语的举动,可把重堪二人吓得不轻,急忙相互交头接耳:
宁堪:“你确定武神大人是内伤,没有伤到脑袋?”
重家主:“方才很确定,现在……不确定。”
二人迅速达成一致,要喊个沁园的大夫来给武神大人诊下头。
寒初珞却顾不上二人,一心于与剑对话。
“唯今主人只能抓紧时间。”
“因为你只有六日。”
凌云无双先后说。
寒初珞忙问:“什么六日?”
“时间有限。”
“如天命坛那般。”
凌云无双答:
“若六日之内,你唤不回他的任意一魂,躯壳便会尽归‘天意’所有。”
“他会成为无知无觉的枯槁,成为寻常的灾厄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