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冲漫步其中,透过剥漆的红柱、缺损的匾额,似乎能感受到当年历代首辅在此处,大笔如椽,决断国家大事那股慷慨激昂之意。张亦如也有八年未见这位小师叔,听闻他修炼了本门号称最难修行的洞虚剑诀。这道剑诀号为破尽万法,可惜历代修炼之辈,无有一个凭此证道长生。多有弟子门人贪图它斗法之力,初时多有修炼,但到了后来大多转修其它剑诀。
这位凌师叔不知脑袋如何想的,居然敢修炼这道剑诀,居然让他修炼到炼罡境界,着实是一大异数。张亦如心头起伏,一路引了凌冲入后院,在他书房之中落座,自有丫鬟送上清茶。
凌冲略一打量,见正中一面描金屏风,画着一副山水泛舟图,笔力森然,墙上悬着几幅字画,皆是一时大家手笔。文案上堆着文房四宝,样式考究,价值不菲。其实张家祖上乃是耕读大户,家产颇厚,祖宗积下的阴德,子孙不必四处奔走,便可享受悠然生活。
凌冲混迹金陵城古玩字画坊间多年,自也有些眼光,不过他一心求道,久已不弹此调,目光一扫便罢。练气士心存大道,对一干外物极少留心,张亦如也不会肤浅到那书画之物炫耀,当下问道:“不知师叔此来京城何事?”
凌冲微笑道:“我今日来此,乃是奉了掌教师尊之命。一是要拜一拜贵祖父,从他修习儒家心法,磨练道心。二是惠帝寿诞在即,掌教命我全权处置,会一会天下英豪!”最后一句石破天惊,凌冲身为太玄掌教关门弟子,辈分极高,一手洞虚剑诀出必见血,虽仅炼罡修为,但同道门户中与他年级相仿者,也不过与他境界仿佛,只要老一辈高手不出,与同道争锋这点底气还是有的。再者剑修之辈,必要在争斗杀伐中照见真我,磨练剑术,绝无静坐山洞中,某日一朝顿悟,破入纯阳的。
张亦如张了张口,惠帝寿诞临近,宫中早放出风声,延请天下佛道高手,要做一场水陆大会,为天子祈福消灾。实则近年天子龙体欠安,精力大不如前,欲借寿诞水陆大会的由头,令佛道高人献出长生助寿的灵丹妙药,延年益寿。
玄门练气士虽然高高在上,餐霞饮露,不食人间烟火,到底不能与俗世割裂开来。似张亦如这般,身在太玄求道,一干家人在朝中做官,剪不断理还乱,早有朝中百官透过种种耳目,传递了消息出去,延请各派能手到场,只要能献上延寿妙药,自有丰厚赏赐。练气士虽然瞧不上,但有大把散修、官僚,欲借此牟利。因此这一次惠帝寿诞,闹得八方云动,无数修道人纷纷前来。
张亦如轻声解释,说道:“若做水陆大会,佛门与玄门必要选出各自头领主持,佛、道两派中门户之见甚深,免不了大打出手。就算选出服众之人,佛道两家数千年来互相瞧不顺眼,自也要别别苗头。这一场水陆大会,一个不好,便是流血漂橹。想来掌教师祖命师叔前来,便是料到此事,特来阻止的?”